“扶苏,”他还是用那样满不在乎的语气避重就轻的笑,“你看起来很严肃。”
“陛下,”我确实很严肃,“事关江山社稷,岂可儿戏?”
他也坐直了身子。
“确定要这么认真?”
我看着他,不带一丝笑意。“这本就是认真的事。”
“好。”他点一点头,收敛笑意,瞬间一脸正色。
“扶苏,那么你听好,孤现在告诉你的话绝非儿戏。”
他稍有停顿,我不由深吸一口气。
“你与江山,我选你。”
我的心一瞬停滞。
“你听我说完。”有力的手伸来按在我肩上,仿佛是要帮我压下内心翻江倒海的巨浪。
“这么多年来,南征北战,拓土定邦,如果有人问我最想要什么,我会告诉他,我最想要的,不过是与你重逢。杀敌破城夺天下,只有夺了天下,你才能回到我身边。”
他又一次用指腹噤声我的唇。
“就是如此,扶苏。孤,不,是我,赵宣,一年又一年,身先士卒夙兴夜寐,这些都与登基称帝坐拥天下毫无干系,我做这一切为的不过是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保护所珍爱的那个人。上天让我有幸走到今天,找到你,守着你。如果有人明白我的初衷,那么就会知道,那些用江山社稷为理由的劝谏之语都是无稽废话,我怎么可能为了这些不关痛痒的所谓英名大业置你与不顾?真是本末倒置的天大笑话!”
他看着我的眼缓缓的将这番话说完。
那样严肃的神色,那样郑重的语气,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那感动与震骇太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用手按住了胸口,我微俯下`身,避开他的凝望。
“怎么了?”他一把扶住我,紧张得声音有些哑,“又发作了?来人……”
我抓住他的手,“没事。真的没事。”
他抱住我,双臂越收越紧,“扶苏,我以为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这些。”他把我的手按在他自己的胸口,“我的心,你难道会不懂?”
我流下泪来。
原来我并不懂他,从没有真正懂过他对我的深情。
“陛下……”唇角尝到一股苦涩,我艰难的开口,“难道是扶苏看错了陛下?难道陛下也与所有其他人一样,只是为了得到天下第一美人扶苏而处心积虑争权夺势?”
“不。”
他断然回答,没有被我狠下心肠故意刻薄的指摘而激怒或者不快,依旧语声温柔。
“不,扶苏,我不是为了天下第一美人扶苏,我只是为了扶苏。”
唇瓣落下温热的吻,他温柔的声音直达心底。
“只是为了你,世上唯一的一个你罢了。”
我动了动唇,发现已在那一吻之后失去了声音。
泪流不停,我泣不成声。
他把我抱在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脊。
“别哭了,嗯?我发过誓只让你笑,再不让你伤心,你这样会害我遭天谴。”
知道他在说笑,可是我笑不出来。
这并非可以说笑的事,也只有他才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洒脱随意。
泪眼婆娑中我抬起头去,他立刻垂下脸,望着我温柔一笑。
“扶苏,笑一笑,一笑倾人国,这可是市井里的小毛孩都知道的你的本事。”
我眼含着泪,笑了一下。
“真难看。”他笑着点我的鼻尖,“我要让人照你现在的样子画张像,昭告天下人知道,你是怎么不尽心尽责好好魅惑本王的。”
我狠狠捶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只是说这些有的没的。”
“笑了,笑了。”他开怀大笑,“到底被我逗乐了。扶苏你不知道,你认真起来的样子有多吓人。王叔赵荣跟你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僧碰如来,天渊之差。”
我心里一紧,“王叔还在大殿上跪着么?”
他皱眉,“连这你都知道,看来这云晌宫的人得换一拨嘴巴紧不多事的才行。”
“陛下难道真的是想把扶苏当作耳聋眼盲的禁脔来养才觉得开心?”
脱口说出这句气话,我与他都愣了一下。
这样的顶撞与讥讽足以让任何一个君王勃然大怒,但他一愣之后只是苦笑了一下。
“扶苏,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可能真成了外头传得满城风雨的养宠昏君。”他叹了口气道,“只要你不多想,为无谓之事烦心,我自然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我垂下头。
“陛下,扶苏知罪。”
他搂一搂我。
“不要这样。你不肯叫我的名字,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他实在太懂我。
“说吧,我听着,只要我做得到,都会答应你。”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握起我的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只是不要再说想要分离的话。”
我垂下眼,他把我的手在自己掌中紧了紧。
“扶苏不想离开陛下,”我轻声开口,“但是陛下,必须离开扶苏。”
他的掌心泛起s-hi热,却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道:“赵宣夺天下可以为了扶苏一人,但,晋王不可以。晋王是晋国之主,君王的命运关乎一国百姓,而如今,更是关乎天下苍生,早已不再是他一个人能够掌控。”
我反手握住他渗满热汗的手,让自己与他目光交缠。
“宣,你也知道的,不是么?这样下去,礼王真的会以死相逼。其他朝臣也会苦谏不止,而军中坊间流言蜚语疯长,朝野混乱,不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