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锦书按在心口,蹙眉摇了摇头,忍不住又好笑。比起上次他亲笔画了个白描的人儿来,非要问我怎么瘦成这样叫他担心,这次这红豆书也不算什么吧。
“扶苏,身子可大好了?何时入都?”
每次信的末尾都要问这一句话,急不可耐的神气跃然纸上。
他这是故意的呢,害我本来就想他的心看了信之后更要捏碎了似的疼起来,忍耐得雪上加霜。
缓了好一阵,才重新收拾了心情。将锦书折好,与红豆一起藏进枕边的一个雕花玉匣子。
我起身,墨玄欲去唤元喜,我摆手道:“别叫他了。”墨玄一笑,自也会意,另叫了几个仆从跟上,随我出了院子。
未到侯府大门,便听扰攘之声。陈勤擦着汗跑来禀告:“侯爷,门外又来了好些百姓,都说要见侯爷。”
这是近两三个月来经常发生的事。刚开始的愕然不知所措已烟消云散,我从容道:“是道谢的人便让他们回去吧。如果有需要帮助的,你带他们去门厅,让陈远问清楚缘由,按照惯例发放银两米粮。若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晚上禀告给我知道便可。”
“是。”陈勤答应一声,脚不沾尘的办差去了。
墨玄微微蹙眉:“看来又得从后院的门才能出去了。”
我点头,从抄手游廊走回后院,由角门出了建业侯府。
“公子,”墨玄不无忧心的道,“救济灾民,开办粥厂,甚至抚恤老弱贫残其实都是善安府衙该办的事,建业侯府虽然统领吴宫和府尹,但这些琐事还是应该交由那班官吏去办好些。公子的身体刚刚恢复了些元气,总是这样c,ao劳奔走恐怕吃不消的。”
自搬到建业侯府之后,墨玄沉默寡言的性子改了不少,像这样长篇大论的劝谏这大半年间也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每次都颇让我有刮目相看之感。
“墨大哥说得不错。”另一个贴身侍卫韩丹接口道,“陛下一再交待我跟墨大哥,善安府是建业侯府的封地,为侯府缴纳税赋,提供扈从,其他的事与侯府毫无关系。侯爷根本不用为那些个蠢官收拾这些烂摊子。”
韩丹与墨玄本都是宣还做太子时的影卫,后来墨玄跟了我,两人才分开多年。影卫统领令戡知道内情,在墨玄伤愈之后,便把韩丹派在他身边一起当差。
我看着他两个笑了起来:“小韩,你墨大哥说什么你都帮着他。”
韩丹性格随和开朗,跟一般影卫队伍里出来的人大相径庭,听我这么说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禀侯爷,那是自然。墨大哥是当家人嘛。”
墨玄浓眉一皱,喝道:“公子面前,你胡说什么!”
韩丹撅噘嘴,露出孩子气的可爱神情,“本来的嘛!”
我不由笑着拍了拍墨玄:“看小韩都这么大方了,墨玄你这么别扭可就不对了。”
墨玄黝黑的脸孔泛起一片红,“我去开路。”丢下这句,头也不回走到前头去了。
韩丹撇嘴埋怨:“侯爷你看他。”
我笑道:“他嘴上不说而已。”
韩丹叹了口气道:“他要是能有陛下的万分之一就好了,我真羡慕侯爷。”
我想起锦囊里的红豆来,不由也轻叹了一声:“我才羡慕你们,能天天这样在一起。”
韩丹忙道:“等侯爷身子大好了,就能启程入帝都与陛下在一起了。”
我心里摇了摇头,没说话。
韩丹接着又道:“所以侯爷不能太过劳累了,还是把身子养好最要紧。”
我笑道:“你对你墨大哥真是好,到现在还记得他之前的话呀。”
“也不全为了他。”韩丹抱拳一礼,抬头来笑道,“我对侯爷忠心耿耿,不比墨大哥差一分一毫。”
我笑着拍掉他的手。
“你们两个,还有元喜、曹鑫,成天都说要节劳节劳,到底烦不烦?”我无可奈何的道,“去年在宫里,陛下连宫门都不让我迈出一步,那会子我身体又有多好?如今有事可做,也能帮到一些人,我反而觉得有说不出的力量,j-i,ng神也好了许多。”
韩丹偏头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真的。侯爷最近虽然忙碌些,曹御医也说身子竟比之前健硕不少。”
“就是这话了。”我道,“动能生阳,总在侯府里歇着会闷出病来。”
沄河秋汛水灾,兖州数千百姓流离失所逃到善安府,府尹怕灾民带来瘟疫不肯开城门,碰到这种事,建业侯府如何能不管?既然管了,便要管到底,这便是我这几个月来一直奔走的源头。
“都怪那些府衙的蠢官不会办差,事事都要侯爷过问,简直是一堆酒囊饭袋!”韩丹忿忿的道。
“也不能全怪他们。”我心平气和的劝他,“毕竟是我的封地,他们只是胆小些,用了官场上惯有的明哲保身的态度罢了,事事请示,件件禀告,才不至行差踏错,惹上麻烦。”
韩丹不齿道:“也是他们没有做百姓衣食父母的心,不然侯爷想到做到的他们早就都该想到做到了,何劳侯爷c,ao心。等我告诉郑峪禀告给陛下知道,撤了他们的官,好好贬斥一顿。”
“胡闹了!”我笑道,想了想正色道,“小韩,如今大晋刚刚立国,百废待兴,各地都在用人,善安府的这几个官员虽说少了爱民如子之心,但算得上能员,我交代下去的事情办得都很妥帖。你和墨玄不许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让郑峪带话,叫陛下c,ao心。”
韩丹敛容颔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