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很美的眼睛还在盯著他看,她嘴里张了张,又张了张。──她其实还有第三个理由,可惜再也说不出了。
花记年把耳朵凑到她嘴边细听,才听到她轻声地呢喃了一句:“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解脱。
花记年摇了摇头,看著已经断气的女子,又摇了摇头,然後用温柔的语气问:“你为什麽要告诉我这些?为什麽告诉我阮惜羽与浮图堡为敌其实是在做我本该做的事情!为什麽告诉我我是他仇人的儿子!为什麽告诉我我曾经亲手害死了我的亲生父母!”
他脸上突然浮上狰狞之色,他仰天大骂道:“为什麽!你去死吧!你带著你知道的那条见鬼的出路去死吧!我再也不关心那什麽路了,我再也不去救他了,我才不会救他出来!我才不能让他知道这些!我不能,我不能!”
他大哭著倒在地上,哭叫著:“为什麽!”
他疯了。这青年已经疯了。那把刚刚断送女子性命的小刀,再次被他高高举起,毫不犹豫地捅向自己的腹部。
──我不救你,可我们生要一起生,死要一块死……
第三十九章
39,
地宫内。
毒雾喷出的吱吱声,箭雨嗖嗖的响声,还有机关链条咯吱咯吱的转动声,在这昏暗的光线里,混著鲜血,合成了一片死亡的乐章。
鲜血在指尖凝成珠圆玉润的血珠,再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而有规律的声音。花千绝嘴角还是那抹恹恹的冷笑,脚下却毫不迟疑的向前奔去,就算是跟最强的敌人交手,他也从未这样不留余地的施展过身法。
落下来的箭雨,全部都被男子施展到极致的护体真气弹开,可随著内力飞快的耗损,箭雨渐渐的开始对身体造成伤害,避无可避的一次次擦伤。刚刚止血的伤口很快就会被新的箭伤重新擦裂,这种剧痛让忍耐力极强的花千绝也微微蹙了眉头。
这痛苦似乎没有尽头一般,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一路上都是弯曲滴落的血点。终於,眼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雕龙照壁,花千绝眼睛一亮,身子用尽最後的余力的冲过去,用肩膀撞向照壁,那道暗门被触动後便悄无声息的划开,男子心头一松,毫不犹豫闪身而入,顷刻,暗门就再次悄无声息的合拢,把箭雨挡在门外。
结束了?花千绝想著,却突然听到这石厅里传来汩汩的水声,花千绝脸色一变,伸手摸到了墙上的火把,掏出火折子点亮後四下一照,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原来这小厅的石壁上镶嵌了一个巨大的纯金龙头,栩栩如生。那老龙微张的龙口中正源源不断的吐出淡黄色的液体,散发著喷香的味道,很快便流满地面。
花千绝伸手蘸了一点液体,在鼻下一嗅,便知道这流著的都是上好的香油,暗骂一声,瞧见石厅顶上有根横梁,再不多想,施展壁虎游壁功飞快的爬了上去,蔽身在横梁之上。他刚上去不久,就见龙口中喷出一股火焰,遇油便燃,整个石厅焰火四起,犹如蒸笼一般,滚滚浓烟熏人欲死。
火越燃越烈,男子的眼前也渐渐的浮上了一层血色,从密室那里就开始跟随身边的喃喃细语在这一刻格外的清晰。五个头扎冲天小辫的红衣小鬼在身边不停的窜来窜去,身下是火焰烧灼时的一股股热浪,它们在热浪中嬉戏玩闹,在察觉到他凌厉的目光时,却又畏头缩脑,一句句的唤他:“尊上,尊上……”
花千绝冷笑,在石梁上半坐起身子,撕下一截白色的中衣,用牙咬著,将伤得深可见骨的右手一层层粗略的包扎了一遍,用伸手点了右肩几个穴道止血,这才从袖中摸出一锭银锭,运起内力,往先前那道石门掷去,银锭带著风声呼啸著再次撞开暗门,花千绝正要飞身掠出,却被那几个小鬼抓住衣角──居然是实体?花千绝不悦的蹙紧双眉,难不成是他快要死了──
那些红衣小鬼颤抖著抓著男子的衣角哭个不停:“尊上,外面都是箭,不要再走了。”
花千绝微垂双目,他不信神佛,若非亲眼目睹,怎会信世上真有这种怪力乱神的魑魅魍魉。他一拂衣袖,森然笑道:“不走?莫非要我留在这里被烟熏死不成?”
那五个小鬼齐声应道:“尊上,你既然集齐了三面浮屠令,为何不见见他呢?”花千绝一愣,低声问:“见谁?”他话音还未落,就看到眼前的一切都支离破碎起来,先前密室中那尊玉像周围的景象突然出现在眼前,金玉的地板,紫玉的花台,闪烁著诡异红光的雕像,视线不受控制的飞快前移,那雕像在眼前越来越大,最後只看到银制面具下一双巨大的血红的眼睛──
接著,那雕像碎了,被封印在雕像里的红光朝他扑了过来。
脑海里轰的响了一声,眼前骤然一片漆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袖袍被高高卷起。一切都变得异常的缓慢,黑暗深处,缓缓走来一个黑糊糊的身影。“前世不随前世死。你终於来见我了……”那人邪笑著低语。
花千绝沈默著看他,那人模糊的身影里,只有一双狭长的双目闪烁著血红色的光芒。
那人大笑著,朝他伸出手来,花千绝沈默著,终於被这血肉相连的熟悉感所蛊惑,也缓缓抬起右手,两人指尖相触的那一个瞬间,风声猛烈到能震碎耳膜,那人的影像突然被一道血色照亮,纤毫毕现──
那人仰天狂笑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四千年了……你还不记得我吗?你就是我,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