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防备的孩子,笛声嘎然而止的同时手指一抖,笛子便掉落在地!
“皇…皇……”他‘噗通’一声伏在地上,言语无序,即便天色甚暗,人也抖得明眼可见。这般惊恐,不单单是因为这座平时只有他在的冷清孤岛突然多出了访客,更是因为来人还是他最惧怕的那个帝王。
如此一来,前一刻的仙境安详被风卷残云的扫去,慕枫眉峰一蹙,却又委实觉得难以苛责,便深叹口气道:“平身吧。”
卫启星不知是福是祸,战战兢兢的戳在一旁,连地上的横笛都不敢去捡。慕枫见状使个眼色,赵喜便立刻上前替他拾了,外带圆场赞道:“皇上刚刚听见笛声甚妙,不知竟是出自小王爷之手!”
然而话语完结,无奈十几岁的孩子阅历甚少自是定未听出是主仆刻意化解尴尬的默契,依旧没有回应的站着,慕枫眉拧得更紧,鼻音一哼:“朕御驾亲临,你就这么傻站着?”
卫启星听了一愣,随即才惶惶言道:“臣…臣请皇上移驾陋舍,臣…臣……”
“…亏你还是卫婴的儿子,怎么连句整话都说不全!”慕枫一嗤,阔步就朝不远处的屋舍走去,赵喜猜不透主子突然登岛意欲何为,瞄一眼,那可怜巴巴的孩子也正暗暗叹气,见状不敢怠慢紧紧的追随了去。
门扉一启,简简单单一座庭院,虽非草屋茅舍,却也实在堪称简陋的了得。满院满墙的野藤蔓草无人打理,几间厢房的窗纸也见了残缺,莫说是皇宫大内有这般破落实属未闻,就是换做阡陌市井的百姓布衣,也算得是不折不扣的凄凉。
如此,倒真是意外了。慕枫心下暗道。
细细一想,的确不待见这卫婴之后是真,却也并未特意降旨这般苛责过他。于是一国之主心生疑惑,扭头就寻卫启星问话:“你的随侍呢?”
言语既出,就见弱小的孩子眼中泪光闪烁:“回皇上...我、我也不知道....”
这班势利的奴才——!!
龙心本就不悦,如此倒真是找得了泻火之地。待那几个本该服侍卫启星的奴才悉数被侍卫压上岛来跪在面前,手握生杀的王者之威强悍的如同神祗一般!然而,此情此景,真正令慕枫一瞬火起的,竟然是死活都按压不住的心中那股徘徊整夜如鬼魅般缠身的愧疚!
不错,是愧疚,对那个人由衷而起自控不得的深深愧疚!
并非因为无法保护,并非因为无法给予,而是因为无法原谅世间伤他最深的那个人竟然是朕!
一代枭杰,目空一切,自是容不下谁人违背君心帝愿。
所以,残忍,暴虐,征服,朕当初毫不犹豫,统统给了他。
然而,如今,朕却后悔了?
面对一片哭叫求饶,他君心似铁。雷霆大作,斩了所有欺辱过卫启星的内侍奴才。
迁怒。
即便于事无补。
但用别人的苦痛疗伤,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心知肚明。
总算习惯了的残忍,对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旁人?
朝阳似血的清晨,齐梁之君问天无语。
帝王之愿,天命所趋,本是理所应当的心想事成。
可如今朕是真的不懂,这一次,朕何以就是作不到?
荒谬。
作者有话要说:看全文的加企鹅号,小攻+小受+留言名号(不知道的自己整明白再申请,否则一概不搭理~)
二十九、千帆乱
天色正青。
当邵云飞心急火燎登岛寻人之时,慕枫还在湖边默立吹风,猛一眼看见,心就慌乱,须臾才尴尬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来人不答,反倒是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冰寒,几乎没了温度。
居然这般逞强。
邵云飞本想骂其一句,然而下一刻,不想人却竟是自控不得由衷而笑。
“只是来确认一下,如此,我想便是筛验出毒物了!”
经他一提醒,后者才发觉,整整一晚,毒的确没有发作。
望着函匣中的那颗金丝香囊,慕枫久久无语。
原来是它。
“味道很像,但却不是宫中惯用的檀香,而是蛊降之物,名曰‘天荷’。”
寝宫密闭,隔绝世事,萧太医边解释便示意乔太医将银针刺入香囊之中。须臾,取出,未见色变;然而随即探入煎好的温胃养心的汤药,则立刻乌黑了大半根针去。
“此毒与汤药相触才见其性,若非邵将军昨日将香囊薰炉悉数撤走,怕是依旧难以察觉。”两位老太医冷汗津津,腿脚一软就跪倒在地忙着请罪:“臣…臣等无能,未能及时辨出此毒,还助纣为虐的用药,请皇上降罪!”
“…并非太医之过,两位不要多虑,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决不可泄露半句与人知,不但如此,给朕的汤药也不可间断,要按时送至。”
“臣遵旨……”听者惶惶应诺,退出之时互看一眼,自是心知肚明君王这番惑敌之计。不管主谋为谁,当务之急都是要尽快找出这个不折不扣的弑君贼子来,而随后到底是场何等的腥风血雨,怕是也只有老天爷知道。
人退尽,日初升,阳光透过精美窗棂,一如既往于地上画着繁杂的图案。
一切都必须恢复宁静,仿佛根本没有过阴谋。
这样才能迷惑敌人,伺机找出真凶。或者说,欲擒故纵,让其留下更确凿的罪证。
于是,邵云飞沉默的重新燃着檀香,任由婀娜轻烟漫于宫闱殿堂,沾满每一寸呼吸的空气,淹没曾经存在过的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