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却如钝刀落下,饶是甄嬛再聪慧冷静,脸上也是僵住了。她如今有孕得封,那是合情合理的事。敬嫔毕竟自王府里便是皇帝侍妾,如今也算是熬了出来。但那瓜尔佳氏,一身病病殃殃,敬事房的公公常说廉贵人连伺候皇帝都难周全,她何德何能,入宫才两年便能升到嫔位了。
甄嬛脸色骤变,哪里逃得过胤禛眼睛,皇帝心中一沉,但毕竟珍惜这辈子第一胎皇嗣,便懒得理会她那小心思,起身叫人进来侍候更衣睡下。
这一夜甄嬛辗转反侧,又顾及着腹中龙种,半睡半醒熬到天明。皇帝及早的就起身回了养心殿。甄嬛无所事事,坐在暖塌上,等了一个时辰后,见小允子回来说皇帝理政之后到储秀宫用早膳去了。
甄嬛垂下头看着脚上那只千金难换的蜀锦玉鞋,又摸了摸尚未隆起的小腹,这才眼神又坚定了几分。毕竟有孕傍身,甄嬛深知这是任何人都抢不走的荣宠。后宫诸妃皆知储秀宫受宠,但以瓜尔佳氏那身子骨,又能如何?连华妃都懒得再算计他去。
久宠无孕,瓜尔佳氏又无年氏那般显赫背景,只怕嫔位也就到头了。
就在碎玉轩这边暗中思踱之时,储秀宫那里已经一早便得了晋封的消息。
方若虽见惯宫中起高跌低,但还是难免惊喜。
“主子,皇上心里还是最疼主子您呀。”方若扶着胤禩在膳桌前坐定,真心欢喜。
而胤禩却觉得浑身懒懒地,晋封又能如何?于他来说毫无意义。于是只顾着往桌上一看,见是乌骨鸡汁粥,配着两盘时令青菜,瞧着倒是颇为清爽。
胤禩刚拾起汤匙,方若便阻道,“主子,养心殿那边传话来,皇上要和主子共用早膳,估摸着马上就要到了。”
胤禩看了看方若,笑道,“皇上不是说过,凡事不用我等么。”
方若心中微晒,皇上是这么吩咐过,但主人这样也未免太过随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触了皇帝逆鳞。
而胤禛此刻刚好走到院里,听了个正着,高声道,“对,朕说了不用似卿等着。”
皇上一进来,殿内上下宫婢皆跪地请安,胤禩才缓缓放了汤匙,起身行礼问安。
胤禛觉得仿佛只要进了储秀宫,见到瓜尔佳氏,就会满怀欣喜。便携着胤禩的手复又坐下,看着他刚刚正要喝的那碗粥便端了起来,“来,朕喂你。”
胤禩杵在那里半天没动,皇上颇有几分尴尬,方若赶紧上前接了皇帝手中的碗捧着,也不敢动,更不能言。
但汤匙还在胤禛手里,皇帝说出的话断没有收回的道理,胤禩权衡半天,最终还是就着胤禛的手喝了半勺。然后亲自接过皇帝手中的汤匙,又舀了一勺,送到皇帝嘴边。
胤禛本已有些薄怒,突见胤禩此等举动,瞬时换了笑脸,点头道,“似卿最懂朕心。”
胤禩看着皇帝将粥吃下,一副欢喜模样,恨不得这一勺的粥立即化为封喉剧毒,让老四一命呜呼。但此时此刻他又能如何,只得陪着皇帝亲亲热热的用完早膳。
有胤禩如此温情相待,皇帝便又赖在储秀宫不愿走。一连几日别说旁人,就连碎玉轩都没再去过。
直至七日过后,晋封礼成,敬妃携着菀嫔与廉嫔一同跪拜帝后,胤禛才再度看见甄嬛。
皇后照例嘱咐了一番话,无非是要后宫姐妹齐心侍候皇帝,为皇家开枝散叶。并几番暗示皇帝,菀嫔有孕在身,更应多多看顾,胤禛这才又去了碎玉轩。
碎玉轩里,锦罗帐内。皇帝靠在床边,觉得甄氏这几日的身形已经显了出来。
“朕瞧着你脖颈上的疤痕倒是淡了很多。”若说皇帝真心疼爱哪个妃嫔,只怕都是假的,但对这腹中龙裔,倒是实打实的关怀。因此皇帝此刻又对甄嬛关怀起来。
甄嬛自知世间男子哪个不爱慕精致容颜,更何况是坐拥天下、后宫三千的九五之尊。只是甄嬛有孕如今不便用药,幸而安常在自制了一盒舒痕胶,甚为有效。
如今伤痕已经淡去大半,甄嬛也总算如愿,再得君顾。
后宫之内难得宁静,数日之后,进了十月,年羹尧入京。
年大将军黄缰紫骝,迎候的王公大臣于京郊外跪迎,但年羹尧却安然坐在马上行过,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而皇帝却对如此人臣之礼的行径视若无睹,特于宫中设宴接风,命华妃陪同,与年羹尧君臣同饮。
宴席之中究竟如何,旁人虽不得而知,但紫禁城里也并非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二日,当胤禩靠在暖塌上晒暖之时,听方若说起昨日年将军入宫与皇帝华妃共膳,张狂之态难掩,竟命苏培盛伺候分食。胤禩明了,年羹尧时日不久矣。苏培盛那是跟随在皇帝身边几十年的近侍,那是连太后与皇后都不敢轻易使唤的,年羹尧如此嚣张,气焰竟比上辈子还要盛些。
而第三天,却传来华妃晋封贵妃的消息。阖宫上下,除了胤禩之外,无人不以为年氏恩宠不倦,如日中天。可不是么,皇帝仿佛对其余小主妃嫔都再没了兴趣,日日去翊坤宫里用膳留宿。
华贵妃借着皇帝宠爱,求皇帝为其延请宫外名医。胤禛也觉得,年氏久恩无孕,此请也算是合情合理便点头同意了。
外医入宫为华贵妃请脉之后,却被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请去。这事极快的传到了皇帝耳朵里,胤禛觉得莫非年氏多年无孕却是太后手脚?只是此事无关紧要,年羹尧已命悬一线,年氏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