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是什么样的梦……那就无法推断这灵到底是强是弱,是好是坏了。
我叹了口气,对着沈郁笑了笑:“沈将军,不必担心,我们马上帮你驱除那东西。”
说完我从袖中拿出一个香炉,朝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心领神会,抬起掌心,掐出一小团火焰,将那香炉点燃了。
香炉中飘出缕缕白色烟雾,不过一会儿,沈郁便沉沉睡去。
这香炉名为迷迭炉,炉中烟雾可助人睡眠却又不会让灵察觉,是驱除梦灵的必备之品。
做完这些必须的事情,我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用食指中指轻轻点了一下沈郁的太阳穴。
过了片刻,仿佛世界都寂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都有些犯困了,才感到自己身上似乎一被丝电流穿过。
我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
呈现在眼前的只有一片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
我转眼看了看身旁的小二,他也皱着眉,眼神中还略带了惊讶,半晌,终于开口:“没想到,沈将军的梦竟这般死寂。”
我也心道奇怪,手上的动作却快过了脑海中的思考,兀自掐了个诀。
这诀引灵,不一会儿,便有一小团光亮出现在了黑暗里。
尽管在这一片黑暗中十分突兀,但我想,那应该便是灵了。
那团光亮慢慢走近,我终于看清了她的面貌。
那梦灵是个女子样貌,一身衣服破破烂烂,一只腿还有些瘸,脸上也积了好些灰尘,除了一双眼睛还算有光彩,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看的地方。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梦灵的形态是由死之前的样子决定的,这梦灵,想来生前也过得很悲情。
那灵用眼睛瞅了瞅我们,唯唯诺诺,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最终,还是没有往前走,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
小二轻叹了一声,拉着我微微上前了一步,微笑着朝那灵伸出了手:“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那灵瞅着他的手,又抬头瞅了瞅他,满脸的疑惑,最终还是上前,用黑得不成样子的手轻轻抓住了眼前的手。
小二冲她笑了笑,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元……元冬。”梦灵小声开口。
“元冬?”小二眉头皱了皱,“你姓元?”
“嗯……”元冬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小二似是知晓了什么,却没有追问下去,他微微弯了腰,平视着元冬,开口问道:“你为何要进入沈将军的梦里呢?”
元冬眼睛暗了暗,头微微低了下去,一副自责的样子,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我见不得这样磨磨蹭蹭,上前一步,轻轻拍了下元冬的脑袋,稍微加强了通灵的力度,开口道:“跟我说说吧,这样做的原因。”
元冬抬了头,眼神有些涣散,半晌,终于开口,声音低低的:“因为,我太挂恋他。”
我有些惊讶,这灵……竟然与沈将军还有这种牵连吗?我收回了手,问道:“为何?”
元冬抬头看向我与小二,道:“那我与道长讲个故事可好?”
小二点点头:“好。”
元冬将眼睛看向远处,似是在回忆什么,半晌,终于开口:“明德四十八年,也就是我十六岁那年,我离开了我的娘亲,到了元府。”
“我的娘亲,用别人的话来说,是个妓|女,在十六岁之前,我从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小时候,别的小孩儿常常一起愚弄我,说我没爹,说我是妓|女的孩子,身上肯定患有不干净的疾病,可是我知道我的娘亲很好,我也知道我的父亲也很好,因为,他是我娘亲爱着的人,因为爱他,所以在那种环境下生我并养育了我。”
“十六岁那年,娘亲患上了很严重的病,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将我送到了元府,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父亲,他高大威武,眉宇间都透漏着一股英气,我抬头仔细地瞧着他,想,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
“那时我想,我的父亲,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在明德四十三年时,妖界和人间发生了一场战争,城中损伤严重,但天子不仅不救助百姓,反而赋税更加严重。”
“父亲虽为臣子,却也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我被接到元府的第二年,父亲扶着我的肩膀,眼神透漏着期望,他对我说,想不想结束这样被天子奴役的生活,我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眼中希望听到的回答,于是,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对他说,想。”
“他听到了我的回答,很高兴地拉起了我的手,我看着他的手,有些发愣,然后听见他对我说,让我去接近一个叫沈郁的人,他说,那个人可以帮他成就大业,我看着他,微微笑了,点了点头。”
“其实,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呀,知道父亲想推翻天子的统治,也知道……父亲会让我去接近沈郁,因为在几日之前,我听到他与别人的对话,他说,我是妓|女的孩子,应该更擅长勾引别人。”
“那时我有些难过,可我天生愚钝,想了许久,才想明白我为什么那么难过,明明之前很多人也说过这样的话,后来我想明白了,大概是因为不爱,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爱我的父亲,可我的父亲并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