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半新不旧的木质房门,思及今日放榜,无声苦笑。却绝不是可高枕无忧的日子。
正思量间,书童端来一壶热茶,一碗白粥,配一小碟掌柜家自腌的小菜。
一碗热粥下肚,捧着热茶,徐穆却是心如擂鼓,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会试放榜!
虽说原身天资聪慧,于会试场上笔走龙蛇,自认名次不低。但原身到底置身乡野,能不能得中,还是五五之数。
要知道,此次会试主考官便是弘治、正德两朝阁老,名垂青史的李东阳。现任太长寺少卿兼翰林院侍讲学士。
更别说之后的殿试。
此身年仅十三,按照古人的说法,正是舞勺之年。便是今番落第,日后也定是三年复三年,最不济范进中举就是自己的明日。
想到这里,徐穆皱紧眉头。
怎么办?
枯坐半晌,终究还得自我排解。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事到如今,坐以待毙也不是男儿作风,自己风风雨雨近三十年,又岂是虚度的!
门外,各地举子们高谈阔论之声不绝于耳,各地口音混杂,委实热闹。
打定主意,徐穆起身,拂了拂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正欲推门而出。书童却先一步打开了房门,神色激动难掩,“报信的官差来了!”
哦?
徐穆无声而叹,该来的还是要来。
“方才有快马驶过,却是往贵客来酒楼去了。”
“意料之中,意料之中。毛澄、顾清都在贵客来。”
“贤弟此意是……”
“唉,此番春闱,头三甲多半已定。先前揽英阁的那幅考题,唯有他二人答得最是出彩。听说,连王学士都称赞不已。”
“贤弟莫慌。历来春闱,多取三百,三鼎甲难求,却岂会无我等容身之处?”
“李兄此言甚是…”
徐穆下楼之时,大堂已是座无虚席。众举子高谈阔论,好不热闹。徐穆正踌躇,忽见宋举人的书童走上前来,“徐举人,我家宋郎有请。”
徐穆欣然前往。
行至桌前,见有两个陌生面孔,连忙上前施礼:
“在下大同府徐穆,见过两位仁兄,小弟有礼了。”
“徐贤弟有礼。”
徐贤弟约莫志学,然仪表不俗,言行得体,可相交。两人皆有城府,又思及其年纪之轻,若是一朝得中,便是少年得志,前程似锦,面上更多了几许热切。
“在下南昌府高江。”
“在下庆阳府李梦龙。”
两人表明身份,将徐穆让于座中,接着谈天说地。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快马的差人一拨接着一拨在长街驶过,徐穆听着三人交谈,忽然觉得腹中饥饿,便让店家买来炊饼充饥。
宋举人几人知道徐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之年幼,也不介意。
徐穆吃着炊饼,就着热汤,心中暗暗感慨:这纯无公害的东西,吃在嘴里口味就是不一样。
正是吃得兴起,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抬头,却见宋等三人无奈地看着他,宋举人在徐穆眼前晃了晃:“贤弟,你中举了!官差大哥正等着呢。”
“真的?”
身旁一劲装官差连忙答道,“正是。小人奉命,恭贺徐穆老爷高中今科贡士第四十六名。”
徐穆瞅着官差,又看看手里的炊饼,真是囧来囧去。
吃得满嘴油腻……
现在砸整?
倒是书童最是机灵,自然地递上鼓鼓的荷包送到徐穆手边。
世居大同,子息繁衍,徐家虽不是豪门权贵,却也是当地望族。
徐七郎此番赶考,虽父母双亡,却有族老一同护持入京,定下旅店。族人们送来的盘缠,更是相当可观。
弘治年间,宝钞已成废纸,史载正统九年(1444年)米价涨到宝钞一百贯,“积之市肆,过者不顾”。于是白银和铜钱成了主要流通货币。一百两白银足够一家普通的三口之家舒舒服服过上三四年。
徐穆手中银票不下二百两,单书童随身便有十余两现银。由此可知,新鲜出炉的徐小贡士,绝对不差钱。
徐穆得书童提醒,立马端正神色,将荷包亲手递与差人。
“有劳……足下,请吃两杯薄酒。”
官差连忙抱拳施礼。
只是不免又想起刚刚徐穆吃得满嘴的憨样。
两相对比,差人嘴角微抽,倒是觉得徐穆有几分“可亲”。
人是铁,饭是钢。哪怕是举人老爷,饿急了也顾不得其他了。
差人告退,徐穆见宋举人三人个个眼带笑意,只做不知。吩咐书童取来赏钱,打点客栈上下。
眼见贡院张榜的时辰将近,便与宋举人等人一同前去看榜。
众人皆是年轻举子,衣衫拂动间,长街都似染上了墨香。
贡院之前,五城兵马司、顺天府衙役拉开长列,维持秩序。周围各色人群四下分散,议论纷纷。
徐穆等人到时,正赶上张贴榜单,人群一阵骚动。
“徐贤弟,我等先去看榜。你年龄尚幼,切莫轻易涌入人群,以免误伤。”宋恺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