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真玫瑰,还是木头玫瑰,无论是刚才的玫瑰,还是此刻的玫瑰,都没有一模一样的。这就是存在的,独一无二。
许老爹把脑袋凑过来一些,又留了点儿距离,怕惊扰到她。就那么看着她一点点下刀,一个生命的诞生,不过如此。
这是儿戏吗?这是游戏吗?这是假的吗?
噢不不。怎么可能。
这就是一个生命的诞生啊。真实的生命。它也许叫一朵玫瑰,也许叫木头玫瑰,也许没有名字,也许她就叫做,许飞的玫瑰。
就像在子宫孕育数月,从产道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孩。它终将离开那个叫做许飞的人的手,成为一个,完成品。
“哦耶!”许飞惊呼道:“我也完啦。”
父女俩,一人手里拿着把刻刀,面对面大笑起来。
如果此时,旁边来一人,看到他们人手一刀,搞不好会以为,他们是在上演你杀我剐。想想就好血腥啊。
许飞任由自己漫无边际地想着。
笑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停住傻笑,拿了东西下楼了。
走到家门前,屋里有声音。
拧开门。声音更清晰了。
我坚信人是从爬行动物进化来的,因为有好多好多的人身上带有爬行动物那种低等、迟钝的特性。他们办起事情来简直要把人气疯。真的,我不骗你!
抑扬顿挫!
是程宇非的。
第21章 大艺术家20
我们所痛恨的,就是如此可怕的准确性。但因为我们不知道死亡何时到达,所以会把生命当成一座永不干枯的井。然而,所有事物都只出现一定的次数,并且很少,真的。你会想起多少次童年中,某个特定的下午,某个深深成为你生命一部分的下午。如果没有它,你甚至无法想象自己的人生。也许也会回忆吧,甚至可能没这么多。你会看到满月升起几次呢,也许二十次。然而,这些都是无限的......
程宇非修长的手指,抚上一朵玫瑰花,这是朵木头制成的玫瑰花,茎秆由粗到细,叶片,左边儿宽,右边儿窄,重瓣,由龙眼雕成,木纹细密,红褐色。它在程宇非多年的摩挲下,越来越亮,它有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叫许飞的玫瑰花。
那个下午,他们一起见证了这朵花的诞生,然后,它成了,他的。他从此,无论去哪儿,都带着它。身后,蓝牙音响响着。上面那段话用多种语言被念出来,透过音响,一次又一次的。是坂本龙一的full n。
就像那个周末,最后也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周末,有了这朵独一无二的玫瑰花。许飞,他,还有许叔叔,他们一起大笑,一起唱歌,一起弹琴,一起雕刻,那朵花,最后还一起打了篮球。他还收到了另外一件礼物,是许叔叔送他的,一把圆刀。他说,“这是专门用来雕刻花卉的,比如你手上这朵。”
从此,这把圆刀,代替了他口袋里面的那把水果刀。直到后来,他感觉自己已经不再需要随身带着把刀了。他把它珍重地收了起来,和那本叫爱你就像爱生命的书一起。
那时候的他,没想过离别。那时候的所有人,也不会去想离别,似乎离别于他们而言,是太过遥远的事儿。他们甚至从来不曾想过,那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缓缓流淌着。无论你是否感觉得到时间的流动,却也无法阻止时间的流动。也正因为如此,当事情真正发生之时,他们会变得疯狂甚至毁灭。怎么可以这样?
但,为什么不能这样!
许飞放缓脚步,走了进去。
程宇非的声音戛然而止。“你们,你们回来啦?”
“啊。”许飞笑笑道:“怎么不继续了,读得那么好。咱们的金嗓子。是不是,老爸?”许飞回身看向老爹,征求认同。
老爹也跟着笑笑,抿着个嘴点点头,一副极认同的样子。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程宇非又问。
“楼上啊,天台。”许飞说道:“以后你找不着人,就去天台上看看。那地方可是咱老爹的风水宝地。只要是上了天台,老爹的雕工,啧啧,不管是斧劈刀削,还是精雕细琢,粗的还是细的,那简直了!”
程宇非没说话,还睁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瞅着许飞。
“你怎么!”许飞感慨完了,正要找点东西吃。完了一看,程宇非还呆头呆脑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寻思啥呢。
“我,我等你说啊。”程宇非颇为无辜地回道:“那简直怎样?”
“呃。”许飞回道:“我就那么随便一感慨,你听听就算了。哎呀。”想了想,又说道:“就是有如神助呗。老爹在上面儿,被那太阳一照,金光加身,整个都不一样了。”
“行啦行啦。牛皮都让你给吹爆了。悠着点儿啊。”老爹在厨房说道:“我做点吃的给你俩,你俩自己玩儿会哈。”
“我早上吃饭了。”程宇非在旁边嘀咕道。
“哎呀,吃了再吃呗。这是早午饭,也算午饭了。”许飞笑着道,“来,让你看看我的成果。”说着伸手拿过刚被她搁在茶几上的玫瑰花,举到身前,笑着看向程宇非。
而程宇非的表情就有趣多了。他刚才竟半点儿没注意到这朵花,它好像就那么突然间冒出来的。而更让他震撼的是,许飞说,这是她的玫瑰花,她雕刻的玫瑰花?他当然看的出来,这是朵玫瑰花,它虽然既没有颜色,也没有味道,可它是玫瑰花这件事,换个傻子估计也看得出来。不不,未必,傻子可能根本分不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