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七只觉从她手上传过来的力道又轻了几分,大骇之下,颤声道:“师……师叔,你别害我啦,闭嘴行不行?你,你别刺激水姑娘。”
霄衡欲言又止,看了看她,沉着脸一言不发。
杨篁朗声道:“水姑娘,在下是这位姑娘的师兄,不知我师妹因何得罪了你,你先把她放下来,我代她向你赔罪,无论姑娘你开出什么条件,在下都答允,你意下如何?”
水容遥怔了一怔,凝视了他一会儿,回首时眼角微微上挑,带了些许冷嘲的味道:“你桃花运居然如此之好,你这师兄恁般清贵的人物,居然也对你在意得很。”
莺七心里一个哆嗦,摇头道:“他……他只是我的师兄。水姑娘,你要松手就松手吧!”
水容遥怔了一瞬,掩不住讶异之色:“你要我松手?”
莺七点头道:“不过松手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说。师兄,你回去之后,记得跟师尊说,让他别难过,其实我一直把他当爹爹看待。对了,你别忘了每天都给小狴买一只烧鸡吃,或者野猪腿也成,它最爱吃这两样。
你给我雕刻的那只小木马,承沅喜欢得很,问我要了好几次,我都没给他,这回给他了罢。嗯,我在太华山上的物事不多,你看师弟妹们喜欢什么,就让他们自己拿,大家分一分。”
杨篁沉默了片刻,蓦地摇了摇头,道:“师妹,我不能答应。”
莺七吃惊地睁大眼睛,道:“为什么”
杨篁缓缓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忙,而是我绝不会让你死。”蓦一扬眉,神色端肃:“水姑娘,她是我青梅竹马的师妹,将来也……也多半是……是嫁给我太华山的男弟子,与这位衡兄并无关系,还望姑娘你明鉴此事。”
水容遥秀眉微蹙:“太华山的男弟子?”
莺七更奇:“师兄,我什么时候要嫁人了?”
杨篁脸一红,深深地凝视着她,唇边荡开一丝温柔的微笑,仿佛一潭湖水里被扔进了一颗小石子,那笑意涟漪般扩散开来,轻声道:“等你长大了,自然要嫁人。”
莺七脸上腾地飞红,不由自主地望了霄衡一眼,心乱如麻。
杨篁柔声道:“有些事我从前不对你说,将来慢慢告诉你听。”
水容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莺七,好半天才弄懂了杨篁在说什么,迟疑道:“哦,原来是这样。”
莺七白了她一眼:“不错,我跟你说过啦,我师叔怎会看得上我?师叔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可你偏偏不信。”向霄衡笑道:“是吧,师叔?”
霄衡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见她问了两遍,方才慢慢点了点头。
水容遥见他点头认可,更是释然,笑盈盈道:“这可对不住了,妹子,委屈你啦。”
她得知莺七和霄衡彼此并无情意,满心欢喜,喜气洋洋地将她放下来,纤手轻舒,一口气解开了她周身被封的经脉。
莺七站在崖顶,她全身不能动弹这许久,只觉手足都麻木了,颤了一颤,方才站稳,抱怨道:“水姑娘,你可不明不白地害苦我了。”
水容遥心下愧疚,歉然道:“好妹子,对不住,姐姐给你赔不是啦。”向她一揖到地,笑道:“抱歉,抱歉。”
莺七见到她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绽放喜色,笑色盈眸,这反差过于剧烈,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口中道:“哎,姐姐你别这样,我可受不住你的……”
余下的话尚未出口,她一脚踏空,一声惊呼袅袅飘散,人已倒冲而下。
因她见了水容遥笑逐颜开,吓得不轻,倒退之时,浑没想到自己正身处万丈高崖之上,只消一步,便踏过了奈何桥,她只退出一步,“啊”的一声尖叫,已向伏羲崖下急速坠落。
与此同时,杨篁、霄衡二人疾风似的冲来,但他们立足之地距崖顶尚有一段距离,冲到崖顶之时,莺七早已坠落深渊,白云袅绕,深不见底,只有一声惊呼,遥遥传来。
第39章
莺七向下急剧摔落,远远听到崖顶上方传来水容遥不知所措的哭腔:“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万丈之上的狂风凛冽如刀,刮面生寒,无数冰屑簌簌地落在她眉间发上。
深渊极是黑暗,狂风怒啸如鬼哭神嚎,她三魂七魄已然悠悠,身畔忽然又有一阵凌厉的寒风倏然袭到。
黑暗中有人牢牢地搂住了她腰肢,清冷幽香扑面而来,悠远、熟悉而又陌生。
记忆里仿佛曾有这么一双手,在她幼年从太华山摔落的时候,将她稳稳接住,眼前当年,似梦如幻,她还未来得及想这幽香自何而来,便已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人奋力搂住她,足尖点在崖壁之上,想要跃起,但那坠落之势若有千钧,反带着那人一齐急剧坠落,掉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渊。
醒过来的时候,莺七眼前一片漆黑。
她愣了一瞬,还以为自己的眼睛瞎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处身于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
恍惚记起来,自己是被水容遥带到伏羲崖顶,不小心摔下了无尽深渊,但伏羲崖高万丈,她摔下来居然没事,这实在有些奇哉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