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明知道被她钻了空子,可是又说不出什么,心想这东西可不能呈进宫去,以太后那个捉摸不定又不待见吴家的性子,八成还会赞这个别出心裁呢,就向吴量使了个眼色。
吴量蛮横惯了,心道你姓越的是国公孙女,我还是国公孙子呢,我爷爷贵为太师比你那太傅爷爷高着一头,何况我姑姑是皇后,我堂姐是贵妃,小爷怕你?想到此,一把向越小姐面前的针板抓去。越小姐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躲得有些迟了,脖子上严严实实系着的霞帔被他一把扯开,众人看得清清楚楚,一个明显的大喉结。
唉。月季叹口气,又把脸捂上了。
“你——”吴量惊道,“男人?”又哈哈大笑,“刚才那是小弊,这才是大弊呢,竟敢冒充国公亲眷,来人呐,把贼人给我拿下当场打死!”
“慢着!”一直没言语的越寿出言阻止,可事发突然,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急得直转。
‘越小姐’也不再捏着嗓子说话了:“没有冒充,我的确是越家人。”
吴夫人道:“男扮女装混入官宴总没有错,拿下!”
“你说过你是女的了么?”月季在一旁插嘴,“我怎么记得,你们只说是越家千金?”
她把那个‘千’字咬的很重。‘越小姐’顿然醒悟:“没错。我并非越家小姐,我是越家千金,我叫越三千!”
吴夫人又是一惊,原以为他最多不过是个沾边儿的越家远亲,可没想到竟是越家嫡长曾孙。
吴量却是大怒。越三千这个名字,源自春秋时越王勾践率领三千甲士灭掉吴国的典故,越家代代守卫边关,取这个名字的初衷是希望有朝一日战胜鞑靼,收复失地重振国威,可偏偏有人自作多情,觉得那个‘吴’是专门针对自家。吴量一改嬉皮笑脸,一把搡过去:“去你妈的三千!”
越三千自幼习武,此时已有了防备,闪身避过,反手拿了他臂一扭,将他整个人压在桌案上。
胳膊乱划中,汤汤水水撒了满地,吴量觉得丢人至极,羞恼之间发狠,空着的一手从靴筒中拔出一把匕首,反手狠狠插过去。
这么近的距离,越三千躲不及了,那匕首直没入胸口。吴量推开他就向后退去。
月季脸色一下子煞白。
只见越三千却愣愣的,不一时,将匕首拔了出来。
伤在要害不能轻易拔出,月季喊道:“不能……”
声音戛然而止。她看到,所有人都看到,越三千的衣襟划破,匕首那一端,插着一个雪白滚胖的大白馒头。
月季:“……”刚还纳闷他怎么耸着一对傲然大胸脯。
越三千将馒头摘下扔到一边,随手将匕首掷回:“还给你。”
吴量显然也是被大馒头惊了一下,有些心不在焉,匕首飞得不快,可他接时还是划伤了手,登时大惊失色。
那边众家小姐这才如梦方醒,纷纷提着裙摆往外逃,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有多快跑多快,楼上楼下顿时乱作一团。月季扯住越三千:“快走!”
越三千还有点执拗:“怕什么?”
“你伤了皇亲国戚了,快跑吧!”
越寿也道:“对对,你们快先走,我去知会一下其他人。”
一路疾奔,越三千边跑边问:“是他先动的手,再说他不过伤了手,也不重啊。”
“人家可娇贵,再说这是吴家地盘,你看刚才按察使小姐一个劲儿拍吴小姐马屁,肯定都是一丘之貉。”
“那他们也不敢难为咱越家人啊。”
“谁知道你是谁啊,忽男忽女的,谁还信你?先装糊涂关起来暴打一顿,过后就算登门认错,你已经吃了亏了。说回来,你这孩子还真是月月有惊喜,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还不是为了你?我路过这里,到处都在说什么七夕乞巧大会,什么穿七孔针争天下第一巧。把我给急坏了,你不在,要是让她们夺去了可怎么办?”
“所以你就扮成这副鬼样子来替我比赛了?也不扮得好看点。他们说谁巧谁就巧了?他们还叫‘举世无双’、‘前途无量’呢,就都当真了?真是傻孩子。”
他这个小姑姑,只比他大了六个月不到,可口头禅是:“你这孩子……”,“想当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朝的时候活着被封为太师和太傅的特别少;‘三千越甲可吞吴’是蒲松龄写的,这里勉强用,不要较真)o~。
第4章榆林惊魂
两人一气跑到城郊,饶是功夫都不错,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越三千问道:“对了,你既然对乞巧会不感兴趣,怎么会恰好也在这里啊,还扮成个杂役?”
“我……呃,这个么……”越季搔搔头。
“是不是有什么机密要务?”越三千严肃起来,“太爷爷安排的?”
“这个,呵呵……就算是吧。”
“好,那我不问了。”越三千一副深明大义之色。
越季如释重负,打量他:“扮姑娘还蛮俊的,就是个子忒高了点,半年不见,怎么晒得这么黑?军中很辛苦的吧?”
越三千郑重点头:“我爹让我跟将士们一起操练,同吃同住,苦是苦了点,可越家男儿本该如此。七姑,你说张掖打了场胜仗,皇上为什么非要让我回来啊?”
“朝廷的事,我哪懂啊。”越季看他直往一边的小溪瞥,问道:“你想干什么?”
“这样子太不像话了,我想把脸擦了,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