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怕弄不干净,又怕弄破了旧伤,刚才一直全神贯注,没及细想,现在静下来,才渐渐觉到不妥,十分尴尬,补救道:“你跟男人,没什么差别……”
“什么!”越季被踩了尾巴,一下扬起头。
她身材清瘦,虽在妙龄,还是偏单薄。以往,只有越三千敢不大不小的开点玩笑,还从没人敢当面说得这么直白。
祝北极被她吓了一跳,不由向后挪了半步:“不不是,我我是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哪来男女之别?”
看越季终于缩了回去,祝北极暗自舒一口气,脱下自己外衫,披在她身上:“你在这等着,我去找点衣服来。”
天气未凉,他除了外衫也只剩一件长衫,越季悄悄把手伸出去,想借机一把撩开他袖子看个清楚。手却被他捉住,放回到自己身上。
祝北极道:“别乱动,遮着点。”
越季意识到不对劲儿,忙将两边领子交叉掩住自己。
不多时他拿着一叠女服重又进来,把衣服放在她旁边:“换好再出去。”
“祝斗南!”越季忽然在后叫。
他站住,转过身来:“我叫,祝北极。”
“怎么改名字了?是不是以往亏心事做太多,以为改个名字就能一笔勾销了?哪有那么容易!按这么说,那些赊账欠账的店铺,换个招牌连账都不用还了?”
“你不是说……”他顿了一下,“听到那个名字,就觉得恶心么。”
她一愣,想起这好像的确是自己说过的:“好了。祝北极,我问你,你到底在打算什么?我不信你这么好心,特意赶到这里来,还让我们打着你的旗号对抗祝北赫他们?”
祝北极答非所问:“放心吧,过不了多久,王公公会来主持大局。给六公子烙印的那把菊花铁烙,司礼监有存留。到时候,就会真相大白。”
“当真?!”越季差点没蹿起来,忙又掩着衣服坐回去,“皇上能放王公公出京?他又为什么肯长途跋涉地来帮我们?”
祝北极想了一会儿,道:“他不是跟你们家结过干亲么。”
“你还提?王晨婴那个……”
“王晨婴是王晨婴,王公公是王公公。”
“你别告诉我连你也是受王公公所托才来帮我们的。”
“你就当是得道多助吧。越家满门英烈,现在七零八落还遭人迫害,看见的,都看不过。”
第50章焚旨
“前事不论。就这一次……”越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谢、谢、你。”
祝北极想了想:“如果是这样,能不能答我一个问题?听说你用五梅梭伤了越四公子,是真的?”
越季一阵心烦:“谁爱怎么说怎么说,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
“好,是我不对。我知道你绝不会乱用那么阴毒的东西。我其实只是好奇,名震江湖的暗器五梅梭,一时间是怎么做假的?”
“早就做了假了。一年前在榆林,我失手伤了一个人……”说到这里,越季抬起头来。
祝北极心中一动:“怎么?”
“这个人,你该知道啊。”
祝北极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原来……”
越季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们做的好事?害得我和我哥内疚。我知道了真相之后,觉得五梅梭实在是太害人了,就找巧匠把淬过毒的梅瓣都给换了。可是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的话没法吓唬人了。”
“我不会对别人讲。”祝北极说完,就转过身。
越季也不知道想什么呢,竟问了句:“你去哪儿?”说完直想用头去撞墙,或者一口吞个天大馒头噎死自己算了。
祝北极只是有问便答的平静道:“我去城门楼。单只挂上我的旗,祝北赫他们未必肯相信,万一用炮攻城,就前功尽弃了。”
“祝北赫是个疯子,说不定当真不管不顾就用炮,你跟他本来就有过节,上城门楼去给他当靶子么!”
越季立即又后悔了,这口气也显得太关切了。幸好祝北极似乎依然没多想,道:“我的旗徽早已挂了出去,我若是真在五花城出了事,就是他蓄意而为,被皇上和太后知道,他得不偿失。他的确嚣张,却也不是全无头脑。”
越季很想问,你到底是皇上的什么人,这一回却终于忍住了。
五日之后,王弼到五花城。
驻扎城外的祝北赫、越家兄弟全都大惊失色,司礼监掌印竟然亲自出京,这是何等大事?
王弼还是一贯的四平八稳:“老臣奉旨而来,诸位要可要验查?”
随从太监举起一轴黄卷。
谁敢查王弼?众人都道:“不必不必。公公依旨办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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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北极抬起两臂:“你要不要找人来查查我有没有藏兵器?”
越季看着他的宽大外氅,是素布的,就像那日披在她身上的外衫。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又不喜欢锦衣华服了……
“什么?哦,没这个必要,你想干什么还用兵器么?”
祝北极点头:“那我便去了。”
“其实你也没必要非陪着六哥不可的。因为你,五花城才能苦守这些天,我们没什么不放心的。”
“是我不放心。”
城门大开,祝北极与越孚一同出城来。
王弼当着众人取出凌霜局的菊花铁烙。越孚挽起衣袖。
当日,越季兄妹、叔侄一同朝南而跪,相对而泣。
而不远处的静室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