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了一瓢水的油锅,现场立即沸腾起来。在场的突厥人回过神来,纷纷叫好。
草原的男女相亲相爱,男子靠武力和肌肉、女子靠唱歌跳舞展示自己的魅力。感情若是出现争抢,斗武斗歌是常有的事情。
得到了族人的助威,珠娜得意挑眉,“怎么样,怕了吗?”
李思安伸手,婢女千河立即向前,用温热的湿帕子把她手上的油渍擦拭干净。她袅袅站起,环视四周后,不急不慢地说,“今晚你们用好酒好菜招待我,我愿意用一支曲子回赠大家。”她看向珠娜,“我不是你的敌人。不过能跟你切磋舞乐,也是挺好的。”
啧啧啧,单是这做派,就把鲁燥的珠娜比下去了。
“废话少说!”珠娜把酒一饮而尽,便把瓷碗往上一抛,在瓷碗落下时,脑袋向前一伸,把瓷碗稳稳地顶在头顶。
众人很给面子地欢呼鼓掌,“好!”
珠娜得意地冲着李思安微笑示威,开始有节奏地拍掌,毕竟是珠娜的主场,会意的突厥人立即奏起手中的乐器:马头琴、骨笛、琵琶、皮鼓……
热情又欢快的曲子一响起,头顶着瓷碗的珠娜,立即开口唱起歌来,她边唱边跳:热辣辣的情歌,上下翻飞的宽大裙摆,脚腕上的金色铃铛铃铃作响,比蛇还柔软的腰肢……珠娜不停的旋转跳跃,她的那些小姐妹们还时不时往她身上扔瓷碗,珠娜扭扭头、扭扭肩,看起来很轻而易举地就把那些抛过来的瓷碗都接住了。
音乐高.潮迭起,在最急促处,珠娜一个大劈腿,一字马坐在地上,腰部缓缓向后下沉,身体拱成一个圆。她头顶着其他的瓷碗,恰恰好好地接住了抛来的最后一个瓷碗!
音乐戛然而止!
珠娜竟然接住了十个瓷碗,一个都没有损坏!
众人:“……好!”
(珠娜同学,恭喜你获得‘草原杂技王’这一称号!)
珠娜把头顶的瓷碗取下来,她随意擦了擦额头的汗,扬着红扑扑的脸蛋兴奋地对李思安说,“到你了!”神情无不在说:怕了吧!认输吧!
李思安抚掌,“珠娜姑娘的舞技非常高超。”
她脱下大氅,将宽长的青纱披帛随意缠绕在手臂上,如同被云烟笼罩了一般,突的就有了清冷如月的谪仙气质。
李思安盈盈站在篝火边向那些有乐器的突厥人伸手,“此次出行,行李简陋,也没带什么器乐,暂借一用。”她拿起琵琶,抱在怀里一拨,“音质不错。”
何大郎拿出随身携带的竹笛问道,“不知公主要跳什么样的舞?是否需要大郎帮忙?”
李思安嫣然一笑,“正好!我打算跳飞天,你们若是知道曲子的,就帮忙应和应和。”
卫风抚摸了颔下的长须,哈哈大笑,“今日有福了!竟能一睹飞天!千河,你那里可有琴?卫某不才,可以琴声助阵。”
千河答了一声,“琴乃乐中君子,自然是随行的。”便去将琴取来交给卫风。
徐五郎急急抢过突厥人手中的皮鼓,“我会击鼓!”
徐六郎斯文一笑,捡起地上两根牛腿棒骨,“就让我为公主念梵文吧。”
霍三郎解下雕花大弓,抓起一个精铁打造的三叉戟,“我来作金刚吧!”
徐五郎见状,立即把皮鼓丢给路仁甲,拔出龙泉剑,“我亦来作金刚!”
……
其他人纷纷拿起自己熟手的乐器,从容摆好姿势。
千河燃起香炉,小扇轻扇,一股袅袅轻烟随之扩散,寺庙特有的佛香之气便扩散开来,让人闻了心神安宁思绪飘远。
秀秀忍不住抢过路仁甲手里的皮鼓紧紧抱住,飞天舞啊!传说中的舞蹈啊!看看这群明显贵族出身的临时乐师,你们这么会玩,还玩得这么高大上,叫我这个小老百姓怎么混啊!
李思安斜抱琵琶,摆出一个敦煌壁画中最常见的飞天动作,她静神敛气,面容安详,恍然如九天玄女下凡。
李思安动了,她曲起的右脚微微点了点,脚腕上系着的铃铛镯子便泠泠作响,清脆悦耳。
这铃声仿佛是一个信号,众人开始演奏乐器,缥缈神秘的舞乐把观众领入了一个美妙祥和的神佛仙境:
梵音、佛乐、若有似无的神秘香气,怒目的金刚举起手中的神器警醒世人,切勿行恶;仙女行走在云端之上,用怀里的琵琶拨划出缥缈的仙乐……
众人看得痴迷,无不沉浸在李思安的舞蹈制造出的迷境之中,连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掉了也不知道。
阿史那勒托痴痴地望着,思绪飘远:公主前世一定是仙女吧,不然她怎么会如此高贵美丽?那么柔软的身姿,堪称天籁的歌声,还有她的笑容,比寺庙里的菩萨还圣洁安宁……
路仁甲以前赴宴曾见过歌姬跳飞天舞,但是和朝阳公主比起来,气质俗媚不说,就连意境都天差地别。
路仁甲自然知道李思安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于是暗中偷偷发力,不着痕迹地用内力托起李思安,李思安面上不显,依旧一脸从容圣洁地起舞。有了他的帮助,李思安的动作更具仙气了。
李思安抱着琵琶,连续不断地旋转,再一个大跳跃,突而飞跃过篝火,定格了最后的动作:反弹琵琶向天,右脚抬起弯曲,身躯倾斜,微微抬起头颅,露出一截修长莹白的细颈。寒风吹过,轻纱飘飘,仿佛准备要乘风飞去……
众人久久沉醉其中,无人出声。
嘭嘭嘭——如同寺庙的暮鼓晨钟都能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