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研藤四郎正盘腿坐在游廊上,脊背挺的笔直如秀丽的青竹,本体解下来放在一边以示尊重,左手拿着一块生八桥,右手拿着白瓷酒杯,藤紫色双眸盯着杯子里微微荡漾的清酒。
很明显,他正在发呆。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的场景,药研自己都是迷迷糊糊的,他双眸都没有说,就被归蝶夫人拽到了对面,手里塞进了酒杯和生八桥——
讲道理,归蝶夫人是这样的性格吗?
面对一个来路不明突然出现在庭院里的外人,还是男性,还是晚上!居然请人家喝酒?!
要不是脸一模一样,药研都要以为是自己疯了!
虽然这样的场景在他看来跟疯了以后的世界也没啥区别了……
源重光见对面形貌绮丽的少年一动不动,于是叹口气:“你刚才是说你叫药研藤四郎吧?”
他的目光在那振短刀上一晃而过。
嘿呀,没想到短刀生出的付丧神居然是少年模样的,那大太刀会是什么样子?巨人吗?源重光想想当时吸收了他颇多灵力的那振大太刀……叫什么来着?
哦,萤丸,一定是个巨无霸吧?
不着痕迹地哆嗦一下,赶紧看看对面的少年洗洗眼睛。
药研完全没察觉对面人的心里活动,见归蝶殿下发问,急忙挺直腰低头:“是的。”
源重光点点头:“今天明智光秀送了我一振短刀,和你的名字一样哟。”
药研僵硬在那里,该怎么说,我就是那振刀啊夫人?
源重光笑眯眯地在手指上绕了一缕长发:“没想到短刀的付丧神是这样的啊……不知道信长公能不能看见你,下次一起去迎接他吧?毕竟是你陪伴多年的旧主啊。”
药研浑身的冷汗都出来了,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猛地抬头直直盯住对面笑吟吟的人。
怎么会?归蝶夫人怎么可能知道他……
不,这个人真的是归蝶夫人吗?
源重光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染着桃红的狭长眼尾上挑,浓黑妩媚的眼瞳里有流丽的光闪过:“我就是你的归蝶夫人哟,药研要好好保护我啊~”他的尾音还充满笑意地拉出了几个波浪号,把一根纤长的手指按在唇上:“至于其他的,不可说,不可说哟~”
对面的人有着天下最美丽的皮囊,这种超越了性别的美赋予他神明般的灵气和妖魔般令人窒息的诱惑力,他眯着眼睛微笑,笑容在月光下就如同鬼魅的妖异,落在身边的长发都仿佛有了能吞噬灵魂的色/气,他一个人坐在月光下,就是一场盛大的浮世绘。
药研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杯子,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奇怪,从前的归蝶殿下,美的这么有杀伤力吗?
***
类似这样的疑问随着跟在归蝶身边的时间变久而日益增多。
尤其是那天在归蝶洗浴时发现了他的真实性别,药研当场就崩溃了,三观碎了一地怎么都捡不起来。
讲道理啊!他只是一振可怜的短刀,刚刚化形,渴望审神者的信任和本丸的新生活,能不能不要这么折磨他啊!
信长公的正室夫人,名扬天下的战国三美人之一的美浓公主归蝶殿下,居然是个男的?男的!
该死的时政,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啊!
他要回去!
发现这个可怕的事实后,药研一个人蹲在草丛里想了大半天,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从前他是跟着信长公的,对归蝶殿下根本不熟悉,所以也可能归蝶殿下本来就是男性呢,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怎么可能啊!
完全无法释怀啊!
药研崩溃地握紧了腰间的本体短刀,直视前方,目光呆滞。
等等,也许真的就是这样呢?毕竟归蝶殿下一直就没有生育,平时也是待在院落里能不出来就不出来……
药研越想越觉得可能,霎时间茅塞顿开,就是这样没错了!
——为了保住岌岌可危的三观,他也是拼了老命了。
源重光披着s-hi漉漉的头发,简单的裹了一件浴衣就出来了,发现护身刀不见了,他也是很担心的呢=v=
药研听见草丛窸窸窣窣的声响,一转头就看见了归蝶夫人……殿下挽着长发往这里走,立即站起来:“殿下?您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源重光捋了一把落到下巴的水珠:“药研不在,没人帮我擦头发啊。”
药研:……
深吸一口气,他有点明白为啥信长公会娶一个男人了。
这样等级的美色,就算摆着当花瓶也是至尊等级的享受啊。
药研认命地站起来:“这样啊,是我的错,很抱歉,以后不会了。”
源重光侧着头观察药研的脸色,看着少年形貌的付丧神神情是一贯的严肃认真,不由微微笑起来:“啊,药研,真是温柔呢。”
如果从他手里诞生的,都是这样温柔善良的刀剑的话,那样困苦艰难的岁月里,也算勉强有了一点光芒吧?
源重光看着前方树叶里落下的斑驳光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振短刀里会有付丧神,但是奇异般的,他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后就一直空荡漂浮的心灵,竟然安稳地沉了下来。
就算再黑暗,再泥泞,那也是他的过去,他的人生,能有这样一个存在,提醒着他他的仇恨,真是……
太好了。
源重光的嘴角轻盈地勾了起来,凭借这样一个与时政有联系的付丧神,他能不能回到那里去呢?
带着鲜血和仇恨,带着啮骨渴血的yù_wà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