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高手里捏着红蓝铅笔,慢腾腾地又说:“今天,我特意把财政局赵局长给请了,让他给各位领导汇报一下相关的情况。”
坐在记录席上的叶金山马上起身,走出会议室,把早就等在外面的赵洪杨给叫了进来。
因为是财政局长的缘故,赵洪杨倒是经常列席县委常委会,他按照以前的惯例,很自觉地坐到了王学平的身旁。
“赵局长,县里的财政情况你最熟悉了,给大家伙汇报一下吧!”严明高把目光投向了赵洪杨的身上,却故意避开了王学平。
“各位领导,我现在就向大家汇报一下,县里的财政预算以及收支结算情况。近日,我县财政收入有了大幅度的提升,截止到昨天,新增入库600万元,创造了我县单月单季度,新增入库的最高记录……”
等赵洪杨念完最后一个字,端坐在首席的严明高,扫视了全场一周,从容地说:“今天的常委会只研究一个问题,县开发区高举改革开放大旗,如何在困境之中杀出重围,闯出了一翻新局面。”
常委们这时候才恍然大悟,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后排的王学平。
众目睽睽之下,王学平多少有些不太自在,但他心里却明白,严书记这是公开替他造势。
“记得当初,我给开发区特批了两百万,有人就说了怪话,那不是把钱往无底洞里面投嘛,肯定要打水飘!”严明高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马三高,放下手里的铅笔,“今天,答案揭晓了,当初的两百万,换来了如今的八百万,同志们呐,300的利润啊,不得了呢!”
柳银河趁严明高停下来喝水的时机,插进来说:“是啊,还是严书记高瞻远瞩呐。说句心里话,当初我也是有点担心的,一下子投入了这么多钱,要是亏了怎么办?现在,事实胜于雄辩,我算是服了!”
县委办主任杨重农接过柳银河的话头,笑道:“咱们县一年的财政总收入才两千来万,短短的三个月时间,一个连工资都发不出来的破厂,不仅扭亏为盈,甚至赚了这么多钱,我也没想到啊。我看啊,开发区搞得这么成功,和主要领导用对了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柳银河是严明高亲手提拔起来的常委,杨重农担心被换掉,早就抱上了老严的粗腿。
马三高始终一言不发,几个县委副书记也顾不得什么党内排位顺序了,抢着说好话,明着夸张王学平,实际是给老严脸上贴金。
马三高的心里很不舒服,严明高身为县委书记,开口就把基调给定了下来,常委们即使有意见,谁敢当面提?这不是搞一言堂嘛?
可是,事实就摆在了面前。老严当初力排众议,给了王学平两百万,如今换来了六百万的利润。
马三高心里明白,就算是赵洪杨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造这种一戳就破的假。
现场的气氛很热烈,就连马三高的左膀右臂,县委组织部长梁国全,都不得不跟着说了几句捧场的话。
有个别人尽管不太认同严明高力捧前任秘书的做法,但是,县财政收入增加,也确实是个件大好事。
一俊遮百丑,在响当当的政绩面前,硬要唱对台戏,说丧气话,只可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马三高琢磨清楚之后,出人意料地笑道:“开发区的局面这么好,我也没想到啊,学平同志是个好同志。严书记,我临时有个提议,建议县委尽快考虑考虑学平同志转正的问题。”
众人一齐把目光转到了马三高的身上,大家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老马这是怎么了?
在场的人,没有不知道马三高和严明高,这两大巨头,面和心不和,私下里经常有过招的情况出现。
这一次,太阳居然从西边出来了,其中必定有鬼!
严明高有趣地望了眼马三高,心里门清,马三高这种做法,明里看似帮王学平说话,实际上是想堵死破格提拔他的这条捷径。
老马啊,你的苦心白费了,学平我肯定是要提拔的,但不是在今天。
严明高故意问组织部长梁国全:“梁部长,马书记的提议符合组织原则么?”
梁国全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心想,老马啊,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王学平坐在位置上一声不吭,心里却暗暗佩服严书记的老辣,这就叫作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看你怎么拆招?
梁国全出了一身冷汗,他急中生智,笑道:“按照组织原则来说呢,学平同志可能还欠缺一点资历。不过呢,如果市委组织部同意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严明高深深地看了眼梁国全,心想,不愧是搞组织工作的,成天玩的就是人,经验很丰富,短短的几句话,就推得一干二净。
梁国全心里那叫一个烦躁,他越来越觉得马三高走入了误区。这年头,识时务方为俊杰啊,胳膊能扭得过大腿么?连带着他也给夹在了严、马之间,很难做人。
组织部长如果和县委书记不是一条心,前途很有些不妙。能够干满这一界,就已经很不错了。
据梁国全自己估计,只要严明高在位,届满之后,他很难就地被提拔为县委副书记。最好的结局,也是轮岗到别的县继续干组织部长。
严明高丝毫也不介意梁国全的耍滑行为,整个造势的过场,已经很完整了。马三高自己说的话,也记录在了案,等哪天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翻出来,算总帐。
今天嘛,还不到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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