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感情,当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时,彼此呛的要上天,怎么看对方都不顺眼,不会说一句温柔的话,遇到就剑拔弩张,分分钟要撸袖子打一架的阵仗。
可一旦有其他人损害威胁到了其中一个时,无论受伤害的是她还是他,那么另一个绝对会将矛头调转,一致对外。
两人都属于典型窝里斗的心性,相爱相杀,在自己的地界里怎么对呛都没事,互黑互损,却都懂得把握分寸,不会真正伤害到对方。
但在场只要有第三人,宁顾两派就会一泯恩仇,和谐而愉悦的统一战线,对付共同的敌人,不容任何人侵犯。
大概真正不分你我的感情就是这种境界吧……
她忍不住笑,嘴唇上的柔软如彼时天上的烟火般,微烫而绚烂的一路沁到骨子里。
可这时,画面却突然扭曲起来,身边的景象从巷尾变更到了小院里,可不变的仍然是头上无休无止的灰白色雪花,不同的是,它从之前的雪粒,慢慢的变成了鹅毛雪片,明明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可压在她身上,怎么都觉得重如千斤。
她想,或许重量的来源并不是雪本身,而是她对面的人。
有雪的夜,天际本该是一片阴霾,可此时却诡异的映现出惨白的月光,照耀在他的身上,显得尤为骇人。
他不是之前的柔情缱绻,也不是眼眸深邃饱含浩瀚星辰,她看不清对方人的相貌,只是觉得他领口的徽章亮的刺眼,在夜幕的黑暗中尤为突兀,那一刻她突然明白,面前的人不是宁萧瑟,因为他不会像宁萧瑟一样无条件的纵容自己。
她听见他说:“清栀,你愿不愿意帮我个忙?”
不知怎么,听到这句话时,那种熟悉感涌上来,让她莫名有些恐惧,并不是字面意思理解的害怕,而是一种……从心底蔓延开来的抵触和瘆人。
任凭她把眼睛瞪得再大,无奈也看不清对面人的面孔,他身上也没有她所熟悉的阳光气息。
那个身形被浓浓的迷雾笼罩,他自水月镜花之中一笑,从皓白的牙齿中挤出一句:“帮我杀了他,可以吗?”
顿时无力酸麻感涌上四肢,她摇头:“不……不!”
她仿若被沼泽深处的藤蔓缠住一样,一点点不由自己控制的下堕,窒息感慢慢掩住口鼻,她哀求的扯住他的衣角:“不可以!不要伤害他!请你不要伤害他……好吗?”
“你说什么?”对面的男人却蓦地撇开她的手,站起身:“你开始舍不得他了?”他一步步攥着拳走近,一字一顿:“你,爱上他了?”
她感觉到有双有力的手攀上了自己的脖颈,逐步用力,扼紧她的喉咙。
“你怎么能爱他?你怎么能对他产生感情呢?记住,你要他死!你要他万劫不复!”
他的声音在冷风中有些许扭曲,透着戏谑的语调:“就算……你对他动了感情,可你想想,如果他知道你是我的卧底,他知道你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你觉得,他还会接受你吗?”
黑暗中笼罩的男人道:“相反,他会对你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吗?
“啊……!”一个猛起身,顾清栀从床上弹起来,噩梦惊醒后的她,满后背滑腻的汗,连头发里都湿漉漉的。
她抚着脖子向侧面动了动,嘴里长长短短的发出点叹气。
软着腿走下床,脚踩在地上轻飘飘的就像踩在棉花上,她踉跄到窗边,一把扯开厚重的窗帘,她渴望着阳光能带给她勇敢,就像快要溺死的人渴望空气一样。
刹那,窗外的阳光得到解放,慷慨而热情的洒在她身上,楼下的鸟笼里有黄雀在清脆的叽叽喳喳。
真好,依旧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清晨,阳光笼罩,没有阴霾,同样也没有那场灰烬一般的大雪。
“最近怎么总是做噩梦啊……。”她缓过神来,缓缓低下头,找到了重量感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之前都是梦魇,大概是自己又蠢得用棉被裹住了头,现实里呼吸不畅,所以才导致做了那样的噩梦。
但梦里的事情也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她依稀还有些印象,前面半段是除夕夜,她和宁萧瑟,后面的……她想或许是年初四那天晚上,她和郑乘风。
但奇怪的是,在年初四那天晚上,郑乘风说的忙,她分明是答应了,而且还表现的心甘情愿,宁可为他舍身忘死,上刀山下火锅,可是在梦里,她为什么会感到害怕呢?还不由分说的拒绝了他,甚至还不受自己控制的说不要伤害宁萧瑟……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是在潜意识里,她已经潜移默化的站错了队?凡事开始为宁萧瑟考虑周全,为他担心,同他生死与共,可为什么会这样……?
包括除夕夜的大雪里,路灯下那个轻吻,她怎么会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还是真的像梦里的郑乘风说的那样,她……真的喜欢上宁萧瑟了?
顾清栀猛摇头,用双手狠狠的拍在脸上,嘴里还自我安慰道:“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他才不是我喜欢的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