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话这途中,顾清栀摆出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边把视线拉长,透过人群,看到宁小奥独自坐在桌边。
他把用餐过后的碗筷摆得整齐,自己动手剥着姜弦为他匀出来的大半碗盐水煮毛豆。一瞬间顾清栀就被这幅画面自带的萌点戳到神经,看他认真的样子心都要融化了。
眼见几个男人正聊着,伯母聚精会神的听,时不时跟着附和几句,她便抽身出这没营养又累人的谈话,脱鞋起身爬到炕上,坐在宁小奥身边。
“吃饱了吗?”她随意坐在桌子偏长的一侧,他坐在长方形桌偏短的一侧,见到小汤圆点点头,便伸手拿旁边碟子的毛豆剥着吃。
豆子煮的软却不烂,入口微咸,透着花椒和月桂叶的味道,待咸味退尽便泛起阵阵后甜。
漫不经心的吃了几个,察觉到宁小奥有些倦怠的神色,抽面纸擦擦手,抱过他边问:“困了是不是?要不咱们去次卧睡觉吧。”
他头发软软的,有好闻的气味,仰起头小声的问她:“可以吗……现在有客人诶。”
“没事,你是小孩子,见黑就困也正常,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她也低低用鼻尖蹭他的小鼻子,痒痒的,余光扫到几个人聊点有的没的却还都刻意不去聊散的谜之氛围,顾清栀无奈斜嘴浅浅一笑,摇摇头,悄无声息的顺了个李子,这边用手拉着他:“走啦。”
他小手很利索,接过顾清栀递来的鞋,稳当当的穿好,然后跳到地面上来。
另一边聊天的也被吸引过注意力。
没什么可扭捏的,孩子困了,作为母亲,天大的事情都是要喊停的,何况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会面,而且说心里话,只是她自己对自己说的心里话,其实这种场合……她也挺厌烦的。
手里牵着小家伙,简单阐明意思后,在伯父和伯母带着探究的目光中离开,那时她才知道,原来父母并没有对大伯他们说清宁小奥以及宁萧瑟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在次卧趴着思考事情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听到隔壁时不时传来的笑声,也不知道大人们逢场作戏的幽默玩的到底都是些什么梗。
她同样也不清楚父母不说这件事的用意,到底是不想在家里人面前难堪,还是试图保护这对父子的身份和颜面。
次卧的屋子里没开灯,黑漆漆的,只有门口的一小块被隔壁余出的微光穿透,被门框拦成相同大小的长方形光影,斜斜浅浅印在地上。
她趴在床的偏左侧拍着宁小奥,这床说是双人还有些窄,说是单人床一个人睡还宽裕,但容着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还是蛮轻松的。
他是真困了,自打闭上眼就开始昏昏欲睡,临近梦境时还迷蒙的飘出句:“妈妈,你要是忙的话不用陪我了……”
“睡吧。”她柔柔的轻吐,待他呼吸彻底均匀,且拉得极其绵长时,起身虚掩上窗子,给他的小腹盖好薄被,以免受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大伯他们来了,自己钻进次卧不出来的确有些说不通,这才起身准备折返回去。
深呼了几口气,再次踏进去的时候,几个人早已回到炕桌边,宁萧瑟似乎不太习惯像他们一般盘腿而坐,便独自搬了小沙发对着炕的方向,坐在上面十指交叉,手肘自然搭在扶手上,安静听着几人的交谈。
她走进门,姜弦在最外侧,也是最先注意到的,抬眼很自然的问了句:“睡了?”
“嗯,睡着了。”她也准备爬上炕,经过姜弦身边,回答的顺畅。
却没想大伯母蓦地从闲话家常中抽出身,看似很热心却莫名透着几分别有用心的叹道:“侄女大学刚毕业不久吧?怎么动作这么快?婚也结了,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透过纱窗将夜幕的院内尽收眼底,她回到桌前,拄在桌面上,边用手攥成拳头漫不经心的抵在耳朵上方,微笑着,给了个看似不经意的回答:“遇见了对的人,无分早晚。”
其意不言而喻,就是说:要你鸡婆?我命好,遇到刚刚好的人,结婚也就结了,命不好的就等吧,即便等成老姑娘也不一定会有好的归宿,括弧,像你闺女一样,括弧完毕。
现在她学的挺坏的,被宁萧瑟以及他周边的人和事物熏染,逐渐稳步提升了几个境界,从吃瘪自己生闷气,到无脑回怼过去,再到拐弯抹角骂人,现在更是了不得,哪怕是不愉快的怼回去,竟也不叫人觉得听着噎人,而且最最过分的是……她还面带微笑!
大伯母听完这话就觉得挺不舒服的,但怎么不舒服,到底不舒服在哪里,她根本说不上来,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或许人家压根没不友善的意思。
可纵观这林林总总,再结合自己的脑补,总觉得面前这丫头不痛不痒的话,礼貌却又距离的态度,都是于她的暗中针对,让人在意的厉害!
于是她撇嘴笑笑,小声的像是自言自语,但由于几人靠的近,这句话偏是很清晰的抛开在人群中。
她道:“也不知道这早早结婚生子,毫无青春的日子,究竟过得幸不幸福啊?”
顾清栀听后瞬间炸了,连拳头都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