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沾的煤渣、土灰在走廊那种昏暗的光线下很难被看出来,不过韩纵还是眼力过人,伸手在她领口上捻下一小颗异物,灰黑色的石砾,但又不像真石头那么硬,他用力一捏便碎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当即就皱起眉,不悦地发火:“你竟然擅自去煤厂?”
“没有,”她赶紧解释,“你已经去过,我干嘛还去,不是做无用功吗?”
“那你这是去哪?”他眉头还紧紧拧着。
说真的,他一旦严肃起来,那样子她看了都要怵。
她微微侧着头,沉默。
他很不客气地将她的脸转过来,“都不说煤场,这鬼地方就没见几个女的,你一个人深更半夜跑出去,一旦发生了什么,我简直……”
她出声打断,“我有结果了。”
“本来想完成再给你看,但现在既然这样,我就先把半成品交给你。”
他以为她又想含混,正欲再次逼问,但她飞快地打开门,拉着他进屋。
韩纵缓了缓,坐在她床上,看她到底要干嘛。
她把行李箱拿过来,然后开锁,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但她打开夹层,取出一张很厚的白纸。那张纸很大很大,铺开至少有一个桌面,所以她折了四折。
韩纵本来是兴师问罪,但一看到那张高级作图专用纸,他脸色就变了。高超的职业敏感性又告诉他,那会是一个关键性的线索。
他大步走到她跟前,“你拿到了地窖的结构图?”
纵使他再淡定,此刻也忍不住有点震惊。
☆、过电般的心动(含入v公告)
26
陈易澜把那张纸彻底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线条,外行人第一眼就会看晕,但仔细琢磨,就会发现那些点线面是有充分规律的,组合到一起,很明显就是个构架图——即使完全不懂的人,也能轻易看出这点。
她知道他看得懂,也就不用解说,只问道:“要不现在就跟我过去看看?我已经踩过点。”
韩纵没回,只是专注地去看那张纸。
底图可是相当有用,无异于□□,只要有这玩意,专业工程师一眼就能看出,哪里是真的白酒窖哪里又是不合理的黑口子,韩纵在过来之前当然已经梳理过这种资料,但很可惜这条路没有走通,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当时都没有必须上交工图的规定,不是原件被破坏或藏起来,直接就是没有——这条路彻底断了。
他才不会试图折腾出原图,这不是他的办事风格,从上回教训下属就能轻易看出这点。
至于到底怎么精准找出黑煤矿的位置,他当然也有自己的手段和办法,主要是从杜老板入手……甚至已经等到了合适的契机。
但他正要行动时,陈易澜已经有了突破。
“你这几天,每晚都是去踩点?”
“我很早之前就开始了,这几天已经是定点。”她从箱子里拿出一沓很厚的材料,“我找他们的人要了酒窖的构造图,看了好几天,发现有些数字不太合理,因为我记得你说过,人在造假的时候,会习惯性地用自己熟悉的数字,如果那串数字明显带点内在规律,很可能就是假的,所以我当时感觉有问题。发回去让同事帮忙分析,三天后分析结果出来,他们说承重部分严重不足,缺了三根主柱,采取吊梁分担重量。”
“然后我就在想,不应该啊,就算酒窖只是幌子,做做样子给领导看,但至少也应该把构架做对,不能马虎到连承重柱都省掉。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不是忘了加,而是不能加。那为什么不能加?因为底下是空的,是挖煤的黑口子。一旦加了承重柱,这个口子就彻底封死,所以他们宁可换成吊梁结构,也要让它空着。”
这个分析逻辑,并没有很严密,她自己也承认还有别的可能性,“但就是赌一把,万一他们就认为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就胆大包天地在黑口子的正上方修一个酒窖。”
“酒窖要给领导看,要被不停参观的,他们怎么会把至关重要的煤口子暴露在这里,我们都觉得会藏在别的隐蔽地方——所以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
她的表述略显稚嫩,也不是检察类措辞,但好在仍旧条理清晰。
韩纵被她说得生产了兴奋,但尽量克制着保持绝对的冷静理智。
“有这个推测也不够,酒窖太大,你没法知道具体是哪一块。”他指着图上的一块的地方,“为什么断定就是这里?”
她回道:“找那三个矿工问的。”
韩纵摇头,“他们不可能直接告诉你。”
“当然,跟煤矿相关的,他们一个字都不吐,所以我问的丝毫不关那个。”她徐徐道来,“其实也还是赌一把,我猜酒窖里的员工,或许他们之间会存在一个规定,哪哪是工作禁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如果存在,那我觉得很大概率就是那个地方。”
“你这也太巧合了。”
她笑了笑,“更巧合的是,我再一次赌对了。”
韩纵听完后就那样看着她,原本带点震惊的目光此刻已经柔和下来,然后慢慢也笑了。
“你运气的确不错。”
“其实我一开始也没往这方面想,是有一次跟矿工闲聊,他们说,石灰绵就堆在禁区附近,经常没人去管,引发了事故也在意料之中。”
她说得很轻松,“闲聊时得到的信息”,但为了取得他们信任,跟他们近距离地“闲聊”,她花了多大功夫,整天伺候这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