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叶……
茨木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又想起了那一天怒极打毁了院中古树后的不告而别,眼前的少女脸上满是童真与稚气,明明已经忘却前尘,却还是能感受到当时的那份难过嚒……看来,当时她真的很难过。
「对不起。」
茨木蹲下来,郑重地对癸虚留说道。
少女呆呆地看着他,手上的叶子掉了,便低头看看叶子,再看看茨木,好像并不能理解这句道歉。
茨木不再解释,而是抓起一片刚才掉了的叶子,递给癸虚留,一边把人抱了起来。
「喜欢就留着吧,走了。」
因为不能从高处走,而平地移动又会遇上许多阻碍,茨木干脆到相邻的镇子上雇了一辆牛车,他化身为人类女性的模样,在车夫痴痴的目光中没付钱就带走了车。一转头却发现,他家小闺女不见了。
是的,他已然接受仿佛带了个女儿这样的设定。
当发觉癸虚留不见的时候他的心神一震,差点没控制住妖力变回原身。茨木几乎没有怕过什么事情,但当癸虚留消失的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慌张与恐惧。
这种内心深处的意识一旦表现出来,往往会以愤怒标示。
循着癸虚留的气息在几秒内穿越了三条街道,终于在一家糖果铺子前找到了熟悉的明黄身影。
茨木一把抓住了癸虚留的胳膊,把人扯到自己跟前——
「你在做什么!」
癸虚留被这阵势吓得一缩,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指着糖果铺说:「想吃葫芦。」
茨木偏头一看,也就是普通的糖人和粗制的山楂糖,而癸虚留所说的葫芦,大概是指插在架子上的冰糖葫芦。
摊主在铺子里画糖,头也不抬,道:「这谁,快把她领走别影响我做生意,这么大个人话都说不清楚,怕不是个傻子哦!」
隔壁家的店主看戏似的探出半个身子,又连连摇头缩了回去,道:「啧啧啧,这姑娘的眼睛生得跟妖怪似的,太不吉利了。」
癸虚留听不懂这些人在说她坏话,而是拉住茨木的手,小心翼翼地求道:「想吃葫芦。」
见茨木没反应,又转向店里的摊主,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给个葫芦,好不好?」
里面的摊主气得把手上的东西一摔,直起身往外一戳,怒骂:「有完没完啊不给钱吃白食……」
话音在他看到茨木时一个急刹车,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但就在下一秒,这个美人的脸蛋像是浮上了一层黑色气雾,扭曲之中竟然显出了一张鬼面!
恶鬼张开嘴,浑厚的嗓音自鬼面后传来,「给我糖葫芦。」
摊主的冷汗直往外冒,神思恍惚地颤着手指向边上的糖葫芦架子,声音飘忽到听不清。
「在、在那……」
茨木冷哼一声,没有消去聚集于面部的鬼气,鬼怪之所以形容可怖,一部分是由于自身鬼气带给人的冲击,会使人看见心中害怕的想象之物。若是放在平时他当然不会做这种多余的麻烦事,直接砸了这条街算了,但顾及到癸虚留的状态,就只能以这种方式略惩小戒了。
他抓起那根插着许多糖葫芦的杆子,递到癸虚留面前让她挑,癸虚留却只拿了一根。
「好了。」
她摆摆手,开心地对茨木展颜一笑。
茨木看着癸虚留无忧无虑的模样,心下一叹,但原本因为这些人类而在心中升起的恶念却一下子消散了,他嘴角一勾,把糖架子往边上随手一摔,抱起癸虚留转身离去。
而在摊主眼里看到的则是美人转过头去后,脑后又浮现出了另一张鬼面。
茨木听见身后传来的惨叫,满意地笑了,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敛去笑意,对癸虚留道:「下回不许乱跑。」
癸虚留舔糖葫芦吃得一手一脸都是糖渍,粘糊糊的。她傻兮兮地冲着茨木笑,把还剩一半的糖葫芦递到茨木面前,道:「好吃,茨球吃。」
被迫成为茨球的茨木童子被弄得没了脾气,沉默片刻,沉重道:「你吃吧。」
癸虚留哦了一声,又欢欢喜喜地继续舔着吃。
茨木觉得自己短短一天里大概快把一辈子叹气的次数都用上了,但只要一想到刚才那些人类的说法,他心底就止不住地冒出戾气。
【怕不是个傻子哦!】
【眼睛生得跟妖怪似的,不吉利。】
「茨球好棒棒!」
浓金色的眼中凝出恶意,突然唇角被温暖而柔软的物体一碰,留下粘腻而濡湿的痕迹,所有不善瞬间溃散。
茨木顿住了脚步站在牛车前,身后嘈杂的街市忽然消声不见,他望向少女明媚如山吹花放的笑脸,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与血液流过耳畔的声音。
癸虚留咬着吃光了的糖葫芦串棒,丝毫不知自己被糖弄花了脸,在大太阳底下笑得心满意足,连面上细微的绒毛都泛着暖意的微光。
「甜哒!」
说完,她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像路过的清风撞痒了一串风铃的腰际。
茨木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覆上唇角的湿痕,一舔,一勾,缩回唇后时隐约尝到了唾液与糖分密不可分的甜蜜。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哪。
茨木不知道他已经扬起了嘴角,浓金色的眸子里像是晕开了浓缩的糖蜜,嗓音微沉,轻笑道:
「嗯,甜的。」
癸虚留大大地点头,满脸「我就说吧」的表情,很是得意。在这一瞬间,茨木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