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茶走到案前的时候,他的目光正落在最新的那一张纸上,那一段话有点长,加上她字难看,读起来有点费劲。
沐容当场僵住了……
那……那个……别看了……那个……
那个是她针对皇帝退位一事的决心和策略!
总不能现在冲上去撕了,沐容认命,神情呆滞地坐下来,等着他的反应。
贺兰世渊终于看完了,风轻云淡地一笑,扫了沐容一眼。
沐容心里一片阴霾……不,雾霾……
太丢人了……!
风轻云淡一笑是怎么回事……好吧她确实写了“绝不服软绝不退却,绝不被贺兰世渊那货洗脑接受他的观点”的话,然后还是被他迅速洗脑了……
但是能不能这么一笑表示嘲讽啊!!!
沐容颓然伏案,表示:我没脸见人了你不要理我。
贺兰世渊噙笑品茶,大是从容状:以后又多了个调侃你的话柄。
最郁闷的还不是这种“明明有雄心壮志却一举被敌军收服”的挫败感,而是……面对良王……
这个……
怎么办呢?!
虽然深有一种自己被贺兰世渊洗脑了的感觉,但是又发自肺腑地觉得他委实说得有道理。然后……然后她要跟他一起去劝良王吗?
怎么当了叛徒的感觉这么浓烈呢!!!
怕什么来什么,贺兰世渊满心愉悦、沐容满心挣扎地一起往成舒殿走的时候,正巧碰见良王在外面候着。
沐容脸上一阴,下意识地就觉得良王脸上也一阴——其实良王当真没有。看她走在皇帝身边,很正常嘛!
可沐容心虚得心里一直碎碎念:他看出来我倒戈了看出来我倒戈了看出来我倒戈了……
举步维艰……
相比之下,最近挑明了想法的贺兰世渊倒是比她镇定多了,朗然一笑:“六弟。”
“皇兄。”良王一揖,皇帝又道,“进去说。”
一同入了内,宫人见礼奉茶之后如前几日一样被尽数屏退,沐容在旁边静坐着,目不斜视,打算先听听他们说什么。
鉴于之前已经一语戳破良王心思,皇帝这回更加开门见山,更加得寸进尺……
“六弟打算什么时候继位?”
“……”良王这回当真“脸上一阴”了,不是沐容的错觉。皇帝问得忒直白,他轻咳了一声缓了缓神才调整好心绪作答,出言仍是规劝,“皇兄……您要知道,自古皇帝退位,那也都是在宫里住着,您照样不能带嫂子逍遥去……”
贺兰世渊微笑:“谁说我要退位了?”
“……”良王语结中。
“我是要‘驾崩’。”贺兰世渊笑意不减。
“……”沐容扶额中。
回想二十一世纪那些年“提出辞职”的总统们,突然觉得真是……弱爆了……
这位直接宣布自己死了……
嗯……不对,是这位太奇葩……
良王被他这种“谁说我打算不干了,我是打算去死”的理由呛得没词,于是贺兰世渊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明明就想当,也有本事,你折腾个什么劲?”
……到底是谁在折腾!
沐容腹诽一句,看向良王。良王神色淡漠,一颌首说:“臣弟想了一晚上,皇兄您毕竟是兄长。”
贺兰世渊支着额头笑了:“这话可不像是你说的,你个学遍了百家绝学的,早看得明白了吧?会执着于这些规矩?”
沐容当时就觉得……良王的神色很悲戚……
陛下您太不给面子了,人家说什么你都否掉啊!!!都戳穿啊!!!还能不能当兄弟了!!!还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良王沉了口气,又道:“臣弟逍遥惯了……”
皇帝截断他的话:“所以该轮着朕了。”
“……”良王又说,“臣弟这辈子就娶十雨一个,不纳妃妾,满朝文武定不答应。”
皇帝手指轻敲案桌:“相比于朕嚷嚷着要立沐容为后,文武百官应该挺能接受你不肯纳妾的。”
“……”良王已经是一副要呕血的样子,“臣弟许有治国之才学,但是……不比皇兄已磨练这么多年。”
换句话说,就是有理论没实践。良王认真道:“臣弟连封地都没管过!”
皇帝朗笑出声:“朕登基前也没管过。”
换句话说,慢慢练嘛!
沐容怀疑再这么下去良王离撞墙不远了。大抵是最要紧的心思已被戳穿,今天看着实在底气不足……
终于,良王重重沉下一口气,颌首郑重道:“皇兄,臣弟委实也不想当这皇帝。”
咦?之前戳破他心思的时候,就是从他从未表达过“自己不想当”开始,现在他表达了……
沐容看向贺兰世渊:怎么整?!
贺兰世渊再次微笑:“现在说?晚了!”
又不讲理起来了……真是软硬不吃……
良王那一副郁结于心、好像时刻都能到底不起喷出三升血的样子,沐容都快看不下去了……
正了正色,斟酌着出言相劝,尽量比皇帝听上去讲理:“殿下啊……其实……你有治国之才且也有心当皇帝、陛下不想当皇帝且这么安排无甚后患,如此不是……挺好的么?一举两得。”
话音未落,良王一个眼风扫过来。沐容一噎,他眼里的质问中分明就是四个字:你哪边的?!
沐容咬咬牙,还是不吭气为好……
拽了拽贺兰世渊的衣袖,他偏头睇了她一眼,了然一笑,向良王道:“连你嫂子都想通了,你学遍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