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笑,仿佛在看一个别扭的小孩,一副他已经看穿她那小心思的表情,“不是么?大都已是人尽皆知,从前倒是我不好,拂了你的面子——倒要你也小心起来,还要透过你的手帕交来传口信……”他的话戛然而止。
燕灼华知道她应该听完宋元澈的话,至少要听出那个说她愿意自荐枕席的“手帕交”是哪一个——然而她实在忍不住了。宋元澈那点在她唇间的拇指向内探了一下——这一下就犹如踩了猫了的尾巴。
匕首架在了脖子上,宋元澈的话自然说不下去了。
森寒的兵器紧贴着温热的肌肤,汗毛根根立起,宋元澈能感到自己后颈的皮肤起了一粒一粒的小疙瘩。
燕灼华仍是静静看着他,她微微笑着,“欲擒故纵?自荐枕席?”她说话时并没有退开,仍是与他几乎贴着面颊,声音也刻意放低了,似乎在模仿宋元澈方才低靡暧昧的声音。
“欲擒故纵?自荐枕席?”燕灼华轻轻又念了一遍,紧贴他后颈的匕首也挪开了一点,在宋元澈神色略略放松的瞬间,她“呸”的一声,啐了他一脸的唾沫!
“我看,那一箭还没让你记住教训!”
☆、第20章羞辱(下)
羞辱(下)
口水溅面,宋元澈眉棱一跳,脸色瞬间狰狞,身体本能反应向后撤——“嘶”的一声,他痛呼出来。
燕灼华歪了歪手中的匕首,刀刃上已经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却是刀锋破开了他后颈的皮肤。
“宋家三郎,要小心呀。”燕灼华语气有些诡异地柔和,盯着宋元澈得眼睛里却一片冰寒,“这匕首我使得不趁手,还要你多担待。”
宋元澈骇笑,带了点不敢置信,“你敢杀我?”显然,他是不信的。
燕灼华心中冷笑,口中却还是颇为柔和得说道:“不敢。旁人不论,你总该知道,我对你向来是虚张声势。”
宋元澈听了这话,心中略放松了些,虽然他原本也不信燕灼华真要置他于死地。他绷紧的脖颈终于弯了一下,而后他又拾回了那从容的微笑,“殿下有话不妨好好讲。殿下也总该知道,继之对你向来是爱慕有加——便是没有这匕首架在后颈上,也并不会从殿下身边逃走的。”
他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和着他那低靡温柔的声音,当真是情意绵绵。
若不是立场不对,燕灼华几乎要佩服宋元澈,这当口还能从容镇定得“调·戏”她。
她微抬头看着宋元澈,雪白的脸上仍是一丝表情也无,“是我不好,我太怕你从我身边逃走了——怎么办呢?”若他逃走了,她该向何人去报这饮恨泣血之仇呢?
宋元澈忍不住蹙了下眉心,只道这长公主殿下对他爱得痴狂了,心里不耐烦起来,碍着她手中的匕首,只得耐着性子敷衍,口中只道:“殿下放心。”
燕灼华轻轻问道:“那日我射你那一箭,你的伤可好了?”
宋元澈微笑道:“已经快痊愈了——那日是继之不好,惹了殿下生气。”
燕灼华又道:“我自幼习武,力气虽比不得男子,巧劲却是有的。”
宋元澈不知这对话是要走向何方,这种事情不在他掌控的感觉令他异常不爽,他只是笑道:“殿下英才。”一面说着,一面试探性的将头歪向右边,想绕开后颈的匕首。
燕灼华却是微微一笑,将匕首收了回来,淡淡道:“既然继之保证会留在我身边,我自然不忍心再伤你体肤。”
宋元澈心中长舒一口气,这才觉出中衣都被冷汗浸透了,此刻贴在身上又黏又湿;后颈被利刃割破的地方更是火烧般的疼。
他当下也没有心绪再与这情绪不可控制的长公主纠缠,摇头向石洞外走去,口中只道:“殿下体贴。”心里暗道:人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却也不是没有道理。这燕灼华虽然也算得上美人,这脾气却真是要人命。
燕灼华见他急着向外走,连一贯的风度都忘了,知道方才到底还是将他骇了一跳;她掂量着手中匕首,在宋元澈走到石洞口的时候,轻飘飘问了一句,“继之不是说会留在我身边的么?”
宋元澈听到燕灼华的声音,还未来得及想明白其中意思,就觉得左边大腿一凉,低头一望,就见被染成暗红色的剑尖透过他的衣裳探了出来。
极度的疼痛与恐惧中,宋元澈抱着左腿倒了下去,双唇张开定格成一个呼喊的姿势,却只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
燕灼华施施然走上前来,见他倒在洞口,阳光只照到他身躯的一半。她蹲下身来,静静看着因为疼痛滚动着的宋元澈,不过一刹那的功夫,他已是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滚落下来——也许还有泪水。
“很疼吧?”燕灼华面上仍是一丝表情也无,却掏出丝帕,手势轻柔地为他擦着脸上的汗水与泪水,“嘘嘘……”她口中发出类似安抚的声音。
宋元澈死死地盯着她,一时间分不清眼前这女人是爱他到了变态的程度,还是——只是要折磨他,甚至杀死他。
燕灼华看了一眼已经湿透的丝帕,仔细地叠起来,为他搭在了额头上。她想起上一世,刚嫁给宋元澈的时候;那时候他受了风寒,卧病在床。她去看他,他却是客气疏离,只让她远远看了一眼。那时候他随身伺候的婢女便是这样,柔情款款地为他揩去额上汗水。
那时候她是怎样的心情?大约是嫉妒到发狂,却又怕让他不悦而不敢表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