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站在门前,余悦十分后腿地上前帮她将门推开。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排祖宗牌位,排位前的供桌上十分干净,想来应是时常有人打扫。
这里气氛十分静谧,秦夫人自顾自地一手拂袖,取出火折子点燃蜡烛。
“跪下。”
余悦应声跪在蒲团上,脑袋里不停想着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秦夫人一向对他极好,虽偶有笑骂,却也不曾失了笑容。像这次这般郑重其事,这还是头一回。
秦夫人晾着他,自己又取出一旁备好的长香点上,c-h-a在香炉里,恭恭敬敬地在另一个蒲团上跪下,磕了头。
余悦跟着要磕,却被秦夫人伸出一只手拦在身前。
“不必。”
秦夫人对着满眼的排位道:“秦家先人在上,愚妇带犬子来请罪。此事本是愚妇一人所谋,不与犬子相干,罪不及他,事出有因,望先人莫怪。”
她起身从一侧端出一盆水来,还有衣裳等物。
余悦任她用手帕沾水将他脸上的修饰除去,而后在她眼神的示意下脱下了自己穿了十四年的粉色衣衫,襦裙委地。
少年穿着中衣站在祠堂里,身形单薄得有些娇小,将脚上的藕色绣花鞋蹬去,赤着脚站在冰凉的青石板上。
余悦拆卸掉头上不多的发饰,青丝垂在腰间。
男子衣衫比女子衣衫要简单些,他静静地穿戴好,跪在蒲团上。
秦夫人微微垂着眼睛,为他梳男子发式,满脸温柔,待得系好发带,她的手都有些发颤。
“我儿……”
跪在蒲团上的人身上哪有半点秦家小姐的影子,分明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方才娘亲同你说过,过犹不及,你可明白?”
余悦摇摇头。
秦夫人道:“你同徐公子走得太近了,你可明白?”
“你是男子,不论你扮作女子多少年,你还是我秦家好儿郎,不必去讨好……”
“娘……”
祠堂门被推开,秦大人有了进来,逆光里,瞧不清他的表情。
烛火晃了晃,哔剥一声,像是在人心上炸开一般。
秦大人叹道:“夫人,你吓唬他做什么?”
门被秦大人合上,烛光下,秦大人的脸色看起来着实不怎么好。
他捏了捏眉心,对余悦道:“像你这么大时,你爹我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你如今这样,同女子一般生活了十几年,错过的又岂止是这十几年,这是我和你娘亲为人父母的不是。”
秦大人咬咬牙,极为郑重地对余悦承诺:“你且再忍忍,及冠礼徐府要办,我秦府也会办。”
余悦听了说不感动也是假的,而后三人又说了些话,余悦换上女装,又成了那个机灵古怪的秦小姐。
但也渐渐不去找徐云舟了,毕竟也得体谅一下父母的心情。
眼见着秋日将近,余悦没按捺住,偷偷溜去找徐云舟,还安慰自己“溜一次怎么能
呢叫溜呢”。
轻车熟路地进了徐府,拐进徐云舟的院子,只见徐云舟正在院子里练剑。
余悦看不大懂,却觉得这人同画中人一般,又感叹道,果真是同传闻一样文武双全啊。
徐云舟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没来了。
两人便如同寻常一般相处,倒也没有因此生疏的样子。
徐云舟将剑递给小厮,又接过余悦殷勤递过来的手帕。
两人吃了会儿茶后,又一同去了书房。
照常,徐云舟坐在书桌边,而余悦则是在榻上躺着。
徐云舟将书翻了一页,道:“我要去战场了。”
余悦:“……”你是认真的吗?
徐云舟继续道:“和父亲一起去塞北。”
塞北挺远的,此时快到了秋天,等快马加鞭地赶过去,正是隆冬,草原人由于游牧没有积粮,每到此时便到塞北边境城市打劫,他们自己称为“打猎”,打劫完便回到他们的草原上,只留下一座死城。
每每到了冬天,塞北总要添些新魂。
今年有点不同,徐云舟听自己父亲说塞北有异动,怕不是“打猎”这么简单。
将军培养自家儿子跟练手下的兵一样,严苛得很,甚至更为严苛。
他见是个机会,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儿子的意见,便决定带他去见见世面。
“仗不都是这么打下来的嘛。”他是这样对忧心忡忡的徐夫人说的。
“你可以吗?”余悦实在不能想象,还没到十五岁的孩子,居然要去打仗?
徐云舟扬扬手中的兵书,看起来不怎么排斥上战场。
余悦急了,又道:“那我都十五岁生辰怎么办?”
他实在不想让这么一个孩子上战场,刀剑无情,看过再多兵书,练过再多武功又能说明什么呢?
单就他的年纪和经验上,这些都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他软下声音,拉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道:“你不去好不好?陪我过生辰好不好?”
第44章 我与将军解霓裳
徐云舟自是不肯的,若是寻常时候,余悦腆着脸卖卖萌就能点头的,这次他却像是下定了决心,含糊地扯了个话题遮掩过去了。
余悦有点愤怒,感情他消停了那么久,是想来发大的,直接上战场送人头啊!
徐云舟看着余悦愤然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看了会儿兵书,没过一会儿又将书扣在桌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近日里,秦大人经常忙到半夜,白天饭桌上就见着他眼下一片青黑,余悦曾找到他隐晦地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