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帝女,这一生,我说了数不清的祝福之言,可在进宫前,我捧着玉葫芦,献上了这辈子唯一的诅咒。”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一字一字道:“我咒你永堕轮回道,受尽凡间苦难,生生世世不得解脱,再无登天之日!”
“朕、朕是你父皇——”天帝声音干枯沙哑,气若游丝:“——为何,狠毒至此?”
苏兰看着他,眼中有冰冷的泪流出,咬牙道:“对,我是你女儿,生恩养恩,几百年的父女情深,你如何待我,我虽心有怨怼,却不会出手对付你。可你……欺我夫君,算计我孩儿,我怎能容你!”
“他、他们兽族——”天帝大半个身体已成透明,仍在挣扎,气息微弱:“——自恃功高、狼子野心——”
“去你娘的狼子野心!”阿婴踹翻了一张椅子,生平第一次骂脏话,周身的暴戾之气瞬间升腾而起:“我父王镇守神魔边界,身上大伤小伤不计其数,你在众神之巅歌舞升平,你有何脸面说狼子野心!”
他瞪着天帝看了一会儿,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一脚踹开大殿两扇紧闭的门,扬长而去。
周遭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苏兰闭上眼,声音很轻,只能容地上将死的天帝听见:“父皇,那年你为了算计龙王,送去神魔战场的司画小仙,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静默片刻,淡淡道:“多年前,魔界失散已久的少主回归,魔尊如虎添翼——”睁开眼眸,平静的凝视脸色惨白的父亲:“对,他就是魔界少主,长离太子。”
雷声渐渐止息,金光散去。
不明所以的天后和公主们赶了回来,哭声四起。
天帝,薨。
*
神魔交界地。
龙王解下信的时候,微微皱眉,盯着那灵鸟看了一会。
确实是素澜的信鸟。
可是……展开信,不祥的感觉更为浓烈,总觉得有一丝魔族的气味。
他将信卷了起来,放在无名面前,问道:“有味道么?”
无名不明所以,伸手想把信拿起来看,却听龙王淡声道:“不是给你看的。”
……
无名凝神细察,片刻后,摇头:“没有。只有一丝仙气——众神之巅来的,自然会有神仙的气味。”
龙王收回信,不再出声,神色依旧沉重。
无名虽在青龙族长大,却非兽族,此刻见主上如此慎重,便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可是闻到了什么?是否传虎王来?他的鼻子也很灵——”主上冷淡的目光扫过他,他立即噤声,识趣的站在一边。
龙王暗自记下书信的异样,看了一眼其中内容,又止不住唇角泛起笑意,指腹摩挲着开头的‘夫君’二字,渐渐移到‘爱你’上,最后落于‘妻,素澜’。
无名见他那样,悄无声息退到营帐外。
走的远了,才敢摇头,顺便翻了个白眼。
十几天后。
四王齐聚青龙王帐内,甚至连严寒气候不怎么愿意外出的玄武王,也打着呵欠来了。
外边立着数十名戎装将士,守备森严。
今天是天帝赐宴之日。
龙王从清早起就一言不发,神色已经不是一般的凝重,依稀带了杀伐厉色,外头的将士见了无不骇然,暗自猜测不知是否议和不成,又要开战。
三王也在猜测,但却是截然不同的推论,更是因此显出几分喜色。
尤其白虎王,简直喜上眉梢。
他见龙王不语,其他两位也不说话,玄武王更是眼皮打架,暗想小鸟和小乌龟到底年轻,还得他来开这个口,便咳嗽了声,郑重道:“大哥……反吗?”
龙王并未抬头,只是盯着案上的一份文书:“静观其变。”
白虎王一愣。
这算什么意思?不过……比起往年铁了心的‘不反’,也算有了进步。
他又问:“所以到底在观察什么?”
龙王道:“帝宫消息。”
午时已过。
龙王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动了动,那封文书便轻飘飘落到白虎王手里。
朱雀王和玄武王围了过来,一同阅览。
白虎王看完,不屑的嗤了声:“可笑!那太子小儿心倒是好的,只是懦弱无用,平时在天帝面前大声说句话都不敢,能顶什么用?再说了,天帝是修为不济,可太子更加废物,咱们指望他,还不如指望阿婴侄儿乖乖听话长大,叫天帝尽早渡劫去。”
一段话说完,不得回应,他一口气憋在胸口,看着面无表情的龙王,苦劝道:“大哥,你到底在等什么?天帝怎么对你的,你难道都忘记了?他言而无信,你替他卖命作甚?此次议和不成,那自不必说。议和若成,纵然他那点微末的道行不足为患,可他早存了卸磨杀驴的心,谁知会不会使出什么诡计——那么多神族公主下嫁,关键时候,谁知那些女人到底会不会——”
默不作声的玄武王忽然打断:“你……少……说……两——”
“你给老子闭嘴!”虎王不耐烦的瞪他,上前两步,直视龙王,干脆豁出去了:“……大哥,说到底,还是因为素澜?”他攥紧了拳头,疾声道:“神族的公主,自然向着帝宫和天帝,你指望她们能出嫁从夫?即便她们原本没那个心思,可帝宫什么鬼地方,你分明最清楚——她们耳濡目染,久而久之轻视咱们兽族已经成为本能,真的到了撕破脸的那天,不背后插刀就谢天谢地了,还能怎么样?”
龙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素澜心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