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命人准备一些点心甘果。
既然如此,龙王便道:“素澜,陪我下盘棋。”
“好呀。”摆上棋枰,盘腿坐于窗下,抬头看他:“你别让我——就算你让我,我也不会客气的。”
龙王散漫道:“无妨。”待侍女奉上精致的糕点仙果,恭敬地退下,才苦笑了下,道:“夫妻之间分什么胜负?当年……叫你陪我下棋,不过是想借此多瞧瞧你。”
苏兰抬起头,望着虚空想了想:“我当时也觉得你想看我——”无奈地笑了声,叹道:“之前催了你几次,问你是否想我侍寝,你又不答,下棋时见你盯着我看,我便暗自揣测——也许你想看清楚我的脸,决定是否睡我。”
龙王道:“我早就见过你,怎会不知你的长相……”
苏兰原本同他开玩笑,他却当了真,便故意逗他:“我怎么知道?原因多的很,也许你老花眼了,有时候看不清呢。”
龙王眼神一沉:“素澜!”
苏兰笑了,过去亲他:“说笑呢,谁有我夫君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呀?”
龙王低低道:“……我不与你开玩笑。”
“好好好,不开玩笑。”苏兰给他剥果子吃,随口问道:“怀惜姑姑和虎王怎么了?”
龙王淡淡道:“怀惜擅音律,背着人请了个宫廷乐师,虎王听闻后大发雷霆,把那乐师打伤了。怀惜和他吵了起来,一直吵……”他抿唇,皱起眉,明显有些头疼:“后来虎王说要杀了那乐师,怀惜哭着跑了,我先行回宫,不知到底怎么样了。”
“哦,我知道。”苏兰漫不经心,剥好仙果,递给他:“虎王不对。那宫廷乐师又不是fēng_liú倜傥的小郎君,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佝偻着背脊走路,只一手曲子弹的当真妙极了,担得起绕梁三日四字,虎王有什么看不惯的?”
龙王低下眼眸,语气更淡:“我也这般想,劝了他几句,于是他说,这些弹琴的画像的都不是好东西,说我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想害他也吃亏。”
苏兰刚放到自己嘴边的果子,直接掉到了地上,红着脸轻轻推他:“别翻我的陈年旧账。我当年才几岁呀,你让让我。”
龙王搂住她的纤腰,微微一笑,忽然开口道:“他不愿意为了怀惜学音律,我却……素澜,你喜欢什么,我便学什么。”
苏兰笑道:“那简单,我喜欢看电视,你陪我看好了。”
龙王:……
下了一局棋,龙王状若心不在焉,问道:“你早上说的,都是真的么?”
苏兰不知他指的什么话,又想也没什么要紧的,便道:“当然。”
龙王沉默片刻,缓缓道:“那年你在帝宫酿的清酒,我也要知晓配方。”
苏兰一愣,不好意思说那么久以前的事,配方什么的,自己都记不清了,更不想他失望,便答应下来:“好。”
龙王神色稍缓,似乎真的有些高兴,又道:“你送我一个玉佩。”
……
苏兰立刻就知道是哪一句了。
——这些待遇,现在全是你一个人的。
想来,他是亲眼见过长离太子,那人……原来还带着玉佩。
抬眸看着低头凝视棋局,假装认真思考的夫君,笑了笑。
曾经对那人的好,他想要全盘接收。
可那玉佩……
苏兰起身,翻了翻几个首饰、珠宝盒,挑了几个给他看:“你选一个。”
龙王扫了一眼,上界的美玉翡翠,自然远胜于下界的低等白玉,然而……“罢了。”
苏兰只得作罢。
晚上与他相拥入眠时,才想起来——那块赠予楚修的白玉双环佩,大概好像应该,是旺财捡回来的。
是他送给自己的。
这……他心里定是委屈极了。
苏兰多亲了他几下,叹了口气,摇摇头。
*
这一年的帝宫瑶池仙宴,青龙王帝后同行赴宴,言行极为亲密恩爱,众神仙见了,无不以为见了鬼,又或是各自的天劫将至,白日出现幻象。
阿婴跟在父母身边,最近在父亲的整天骚扰和唠叨下,他被迫读书修炼,消瘦了一点,但背后的金壳依旧不见脱落的迹象。
苏兰很担心,分明有一半时间用来陪阿婴睡,可怎么蛋壳都不曾松动。
问了龙王,对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摇头,说了声算了。
宫宴进行到一半,阿婴不知去哪里玩耍了,龙王则因辈分高,没能推脱掉,又不知被谁叫去调解矛盾——苏兰觉得好笑,他上回在白虎王宫受了气,早打定了主意,旁人的纠纷,他听听就是,绝不开口。
寻素月、素婳几个说了一会子的话,苏兰便从乾坤袋中取出了琉璃瓶,回到未曾出嫁时所住的仙宫,想舀一些池中水,带回去研究当年的酿酒配方。
如今的天帝和天后感情甚好,并没有太多的妃子,儿女自然也少,只有两个小公主,苏兰的宫殿还没分给别人。
昔日的主人离开多年,又不曾迎来新的主人,这个地方实在冷清,就连侍女们也懒怠,都跑到前边瞧宫宴的热闹。
苏兰盖紧了琉璃瓶,重新放进乾坤袋,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响,就在附近。
回头,猝不及防的……看见了那个人。
素衣长袍,白衣胜雪的清雅少年,本应是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的存在,本应是心底珍藏的、掩埋的伤痛。
——终究,物是人非。
苏兰站了起来,淡淡道:“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