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隔夜仇。日后你在宫里好好侍奉陛下,你父亲与我便万事足了。”对于俗物,倒没有推辞。
柔妃把小黄门招到面前,随意掀开一张锦帕,里面放了几只高丽参。“这都是宫里分例发的,女儿体健用不上,带回去给祖母享用吧。”说着,她掀开乡邻的一个云盘,里面是几样首饰:“这些是上回女儿生辰,陛下命四司新制的,母亲带回去,或是自用,或是送给亲戚姐妹皆可。”
沈家家境十分一般,沈夫人哪里见识过这些东西,有些忐忑:“这……这未免太过贵重了。”又见边上一个云盘,锦帕中间高高耸起,猜是金银,更觉不安。
柔妃却道:“这些原是女儿分例之物,并无一丝一毫不义之财,便是给了母亲,也是在内侍省造了册的,母亲只管收下便是。这些物件,虽值几个钱,可若是让女儿选,女儿却希望亲自孝顺二老。”
柔妃的话,又惹得沈夫人落了泪,一直在一旁看着的阿枝与阿桂已经从宫女手里接过了帕子与银盆,待柔妃示意后捧了上来。柔妃亲自拧了帕子递给沈夫人,沈夫人瞧了瞧帕子,长叹了一声,默默的接过来净面。
待沈夫人净面完毕,柔妃已经回到殿中宝座。沈夫人见状,收敛了脸上的哀容,起身启道:“臣夫妇即将离京返乡,日后再难相见,伏惟祈圣上万岁千秋,娘娘自加珍爱,则乃愚夫妇之大幸。”
柔妃点头,叮咛道:“既回乡去,便多多保养身体,父母天伦则再见有期。”又道:“家中弱弟,好生教养,万勿习上纨绔之气,当严则严,需慈则慈。”
沈夫人下拜,启道:“谨遵懿旨。”
少时,陈禄跪启:“时已午,请夫人离宫。”原来宫中规矩,三品以下妃位者,每月亲眷可入宫省视,限时两个时辰,包括自外宫入内宫再见面的时间。
第23章
柔妃送沈夫人出宫,也陪着留了几滴泪,回了寝殿,见阿桂悄悄儿的走了,阿枝也未随身跟着,干脆把陈禄、雨燕等人一起撵了。众人知道柔妃不喜宫人陪伴,都恨不得离得远些,可又怕她使唤时叫不到人,便只留下几个小宫女在寝殿廊下暗处守着,这样娘娘发脾气打人,就打不到自己身上了。
柔妃见众人模样,暗暗笑了,有那么可怕么?认真计较起来,她除了说话厉害不留情面外,还不曾真正对谁打杀过。不过人都走了也好,自在些。
柔妃自己换了衣裙,连鞋子也脱了,侧身坐在她寝殿一处宽窗棱上,窗外挂着鸟笼子,里面一只灰扑扑的画眉。那窗棂足有一尺,原就是供主子赏鸟用的。“鸟儿啊鸟儿,你可还记得怎么飞?”
柔妃拿长嘴小壶添了些水,见画眉去啄,她便用壶嘴去拨:“你不是不乐意在我的笼子里么?有骨气你不要喝我的水呀。”
那画眉瞅着柔妃手靠近了,闪电似得在她手上来了一下,疼得柔妃连水壶也掉了。“啧啧啧,你好大的脾性,不怕我饿死你?以后不给你吃的,也不给你水喝,活活的饿死你,渴死你,你就知道厉害了!”柔妃说着狠话,眼里冒着光,浑似个魔头。
那画眉哪里听得懂柔妃的威胁,自顾自的饮水,饮完水又唱起来。这画眉尚幼,啼声稚嫩,婉转可爱。柔妃看了会子,又难过起来:“也不怪你啄我,你本好好儿的,是他们抓了你来给我取乐,我又收下了,这才害你被关起来。我既收了你,就该好好待你,可我却不让你好好喝水,你啄我也是应该的。”
窗外琉璃顶映着红花绿树,天空一片的清澈蔚蓝,连一丝儿的云也没有,广阔的让人想将身心灵肉都溶进去。柔妃望着天空发呆,想起希腊神话中的伊卡休斯,忍不住轻笑起来:“真美啊。”
她低头平视,对着画眉笑道:“你还记得天空么?我放你自由可好?”说着,她抽起笼门,那画眉却在笼子里左跳右跳,并不知生路已开。
“不准放!”
背后一声断喝,柔妃吓得浑身一抖,猛然转身,扶着笼子的手把鸟笼撞开了。
皇帝面上含怒,疾步踏上窗棱,扑向了鸟笼,谁知那画眉因着笼子晃荡,一撞之下找到了门,一个扑棱便飞了出去。皇帝抢救不及,恨恨的瞧了一眼柔妃,大声命道:“抓回来,给朕抓回来!”
外面侍卫闻声而动,已有人施展轻功追着画眉去了。这边柔妃不知出了什么状况,一脸懵懂,满心恐惧,瞧着皇帝,骇怕已极。
皇帝抓起柔妃的手,恶狠狠道:“你想去哪儿,你想去哪儿?”
柔妃忍着疼,含泪道:“臣妾哪里都不去,不去。”
皇帝盯着柔妃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终于他接受了柔妃的话,又一把把柔妃抱在怀里:“你哪儿都别去,就在宫里,陪着朕。”
柔妃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帝。
平素里,皇帝是放荡不羁的。他敢随时随地拉着任何一个女子欢好,就像是发情的兽类,完全不知道顾忌收敛。皇帝也是热情的,他精于音律,喜欢歌舞,甚至会亲自带领教坊演习。皇帝更是暴躁的,政务有些许的麻烦与不顺,他便当场给大臣们甩脸子,再扔给太后。总之,皇帝是天字第一号贪欢好色的纨绔。然而柔妃知道,这些都不是皇帝的本来面目,当然,在太后灵前哭得几近气绝的,更加不是。
能够纵情声色而心不堕,能够韬光养晦而志不移,这份隐忍超乎常人的想象。那么,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