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了排场就能大些,我也有面子。”
柳莺帮曲氏打扮好,特意穿了开春时徐太夫人赏下来的鹅黄纱料裁成的衫子,到了荣寿堂,徐太夫人正和最早到的三夫人何氏聊天,还赐了她一些茶果,曲氏也不嫉妒,何氏毕竟是孀妇,房里清寂无事,常来婆婆面前请安说话也是情有可原的。
徐太夫人见曲氏这身打扮,先笑了:“这是上次我找人置办的那批料子吧。”
曲氏顺势做到徐太夫人身边,笑道:“正是,除了老太太,还有谁有这样的眼光?”
徐太夫人摇头笑道:“不是我的眼光好,是时下的那些颜色,要不就是月白,要不就是柳青,太冷僻,哪是你们年轻媳妇该穿的?这些料子都是依着我年轻时,金陵城里时兴的样子挑选的,红是红,蓝是蓝,讲究的就是颜色正气,总比现在这些昏昏惨惨的料子强。”
曲氏知道她又提起金陵城,给柳莺使了个眼色,柳莺会意,出去催人快些把苏家的仆妇请来。
曲氏和徐太夫人道:“说起金陵,我娘家和金陵的信国公府沾亲,娘可记得金陵信国公府?”
徐太夫人笑道:“自然记得,那也是金陵城里的名声极盛的人家,姓苏是吧?子子孙孙都是读书的,出了不少良臣贤相,就是后来迁都,他们被太宗皇帝安排留守旧都,因此来北京做官的后生日渐少了,近几年不曾留心,听说境况也还好。”
曲氏便把苏夫人进京探望父亲孔嘉行一事和徐太夫人说了,又说有个自金陵来的苏家旧人,可唤来叫她说说近日见闻。
徐太夫人自然欢喜,叫人进来,柳莺已带着那位苏家仆妇在荣寿堂外等候多时了,闻言连忙把人带进去。
那仆妇自家姓成,人们都叫她成妈妈,先给堂上众人请了安,二夫人、三夫人都在,嘉德郡主向来不需来请安的,从山陵回来后更是了无心绪,大家也都习惯了,唯独不见四夫人李氏。
徐太夫人方才光顾着欢喜,这才注意到四媳妇来迟了,皱眉道:“我这四媳妇总是这样,要说没孝心也是屈杀了她,可细微处总是不合人意。”
曲氏连忙做人情,劝慰道:“娘,四弟妹还年轻,未免娇气些。”
徐太夫人冷哼道:“前几年用这个理由我还信,现在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不懂事还找这种借口?”
站在堂下的成妈妈眼神一动,扯开笑容,道:“四夫人可是容长脸,高挑身材,耳上戴着东珠坠子?”
曲氏道:“就是她了,除了她,谁还有东珠的耳坠子。怎的,你见着她了?娘你快听,想必是四弟妹已来了,不过是路上遇到事耽搁了,快消消气。”
成妈妈笑道:“奴婢的确在花园里碰见了四夫人,四夫人正和一位十三四的小姐说话呢。”
徐太夫人笑道:“想必就是我那外孙女了,也罢,既然是她,来迟些也就算了。听泉——”她唤身边的丫鬟,“去吧四夫人和表小姐都请来,今天家里来人,都来说说话热闹热闹。”
听泉应声出去了,按照成妈妈的指示来到花园,各处都找遍了,却没瞧见李氏和冉念烟的踪影,再和洒扫的小丫鬟一打听,原来李氏早已去了荣寿堂,冉念烟却回去了。
“看方向不是回梨雪斋,而是往大少爷的崇明楼去了。”那小丫鬟回想着,说道。
这倒奇了,听泉满腹狐疑,不知表小姐一清早跑去找大少爷做什么,可想着徐太夫人的吩咐,还是径直来到崇明楼外,正看见笔架坐在院里守着一只大水桶擦院子里的石桌石凳。
“你擦这个做什么?”听泉问道,意思就是平常也没人来,没必要。
笔架把抹布一摔,撇嘴道:“房里有贵客,我进不去,在外头总要找点事做吧!”
听泉莞尔,笔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听泉用手指敲了敲他圆滚滚的头,笑道:“听你这意思,表小姐常常来找你们少爷似的。”
笔架连忙摆手,“我可没说过,只是冉家的大小姐可能要嫁给我们少爷,我也不敢得罪这位三小姐。”
听泉点点头,想起冉念烟平时对梨雪斋的丫头们恩威并施的样子,终究不敢去听壁角,悻悻坐在尚未被擦洗得湿漉漉的石凳上默默等候。
···
房内,徐夷则单手将左臂上的青金臂鞲系好,那是用来架猎鹰的猎具,本是西域物件,现已成了大梁将士戎装上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冉念烟坐在他身后,自从方才进门,他就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的衣着,仿佛在适时地提醒她,今日虽然是休沐的日子,可他并没有留在府里的打算,更不打算和她长谈。
这让冉念烟感到被愚弄,连带着,那种可以和他讲条件的自信也渐渐消失了,看他的态度,和那日在马车上判若两人,冉念烟甚至怀疑,那天他是在欺骗她,借此取乐。
“你……”她终于按捺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我怎么了?”徐夷则回头,已整装完毕的他看上去格外英气,蹀躞带束着暗黑色的精干戎装,是不同于寻常少年人的冷冽肃杀之气,却可瞬间将他们引以为豪的典重温润衬托成文弱板滞,他腰间弯刀犹带着战场上的刺骨寒意,更让冉念烟望而生畏。
“你先把那杀过人的东西取下来。”她不悦地道。
徐夷则无奈一笑,依言而行,把弯刀挂在墙上,道:“你从前不是这样说的。”
冉念烟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