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眨了眨眼,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言下之意,“上官是让老朽管教侄女?”
周宁笑道:“老先生果然通达!您学会了低头,可惜您的侄女还不会,做叔父的理应管教晚辈,不是吗?”
薛谨干咳两声,看着徐德不动声色的脸,道:“公府也不能仗势欺人!有没有王法了!”
徐德笑道:“老先生别误会,我们没这个意思。”
周宁道:“千万别误会,我们还没欺负您呢!”
徐德立刻叫周宁住嘴,客气道:“老先生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能帮上的都会尽量帮。”
他们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薛谨半百的人了,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他也不过是迟迟不松口,为了从中要些好处罢了。当初寿宁侯将他们一家接到京城时,薛自芳并不十分赞同,若要指望她帮衬自己也是水中捞月,不如和镇国公府牵上关系,来日借此求他们赏个脸面,帮自己的小儿子挣得个前程,他们薛家也算光宗耀祖了。
至于侄女,她命途多舛,下半生无外乎做个妾室,伏低做小是她的本分,夫人说什么就该是什么,一辈子不许她踏入寿宁侯府也是她的命,怨不得旁人。
外祖母请了御医为女儿诊过平安脉,开了方子调养身体,冉念烟寸步不离地守着,只觉得在阳光下,母亲的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
外祖母问身边服侍的闻莺:“二老爷去了吗?”
闻莺道:“方才就动身了,恐怕现在已经到了。”
外祖母点点头,帮女儿将额前一缕碎发别在耳后,劝道:“睡会儿吧,昨晚又气了一场,当心对孩子不好。”
母亲摇头道:“娘,出了这样的事,我不知该不该要这孩子。”
外祖母道:“傻女儿,孩子是自己的,为什么不要?”
母亲道:“可是……我不想再留在冉家,看着薛自芳和他出双入对。”
外祖母道:“你二哥就是去帮你解决这件事的,你放心,薛自芳打哪来,回哪去,再不出现在你面前。”
母亲道:“可是只要一看见安绥,我就想起他对薛自芳的百般维护,我就忍不住的难过。何况人在他心里,就算把薛自芳赶出府去不过是让他觉得亏欠那个女人更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外祖母笑道:“花无千日好,世上的女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薛自芳以后也一样。只是你要知道,若是和离,两家声誉受损倒是其次,重要的是盈盈你带不走,腹中的孩子你也带不走,你忍心让两个孩子落在那个女人手里吗?”
母亲看着冉念烟,握着她小小的温热的手掌,默默地摇头。
又过了一日,寿宁侯府的马车再次停在镇国公府的门前。
那晚的事没有惊动嘉德郡主,外祖母原本还担心这次瞒不过,幸而嘉德郡主又奉旨进宫了,想必依旧是为了太后的病情。
接踵而至的变化让这个历经了三朝的老人不由得怀疑起冥冥之中是否真的有天数存在,昔日的勋贵之家接二连三地陷入无谓的内耗中,元气大伤,连镇国公府和楚国公府也不例外,而太后每况愈下的身体和东宫太子的宿疾更是这种天数在皇家的应验。
她望着从庭院中映入三开大门内的天光,收回了这种杞人忧天似的忧思,眼下没什么比保护自己女儿更重要的了。
薛自芳是随着冉靖来到荣寿堂的,这栋远看饰朱铺碧的华屋,内里竟是如此晦暗,那些通壁大橱中的珍宝玉器明明擦拭的一尘不染,却都像蒙着一层沉重的不可名状的东西,让人的心也沉下来,使她不敢抬眼。
她只是用余光看见了端坐正位的徐府太夫人,一身香色长袄,玄色长裙,只是静静地坐着,不需直视她的眼神,就让堂下的人感到无以伦比的威慑。
薛自芳今日特别打扮过,绛紫色的长袄,铅白色的双襕马面裙,特意描画的远山眉,比时下年轻女子偏爱的新月眉更显稳重,她精心修饰出的沉稳大气,在这个老人面前却像是个轻浮的笑话。
她一直轻视徐问彤,觉得所谓的正室夫人不过尔尔,论起气度未必比她强,如今见了外祖母方知什么叫大家风范,先在气势上矮了半截,原本不甘心行跪拜之礼,现在也变得理所应当。
外祖母并没刁难他们,让人给他们看座,薛自芳推让一番,终于还是坐下,在这个目光如炬的老人面前,她不敢卖弄心计,只能听从。
“你是薛家的女儿,我就唤你一声薛小姐吧。”
薛自芳立刻起身,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
这徐家太夫人的话里有两个意思,一个是提醒她,别忘了自己还是个官宦人家的女儿,居然甘心做妾室,另一个是告诉她,徐家根本没把她当做冉靖的房里人看待。
所谓的绵里藏针,无过于此。
“快坐下。”那老人极温和地道,“你的过去我都听说了,是个有情义的人,如今苦尽甘来,可想好了以后的事?”
不逼问她,却让她自己说,然后找出她话里的漏洞。
薛自芳顿时觉得身下舒适的太师椅如同铺着针毡,令她如芒刺在背,看着冉靖,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可是冉靖竟看向屋子东侧的一扇十尺宽的屏风。
那里有什么人?难道是徐问彤躲在暗处偷听——这样的事她做得出来,冉靖就这么挂念徐问彤?
薛自芳只觉得气血翻涌,强压下妒意,沉声道:“回禀太夫人,妾身身如浮萍,不过是求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