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一住就是两年。
老宅院内只留了几个老奴,程辞经常出任务不回府,几个下人还是兢兢业业得操持着府内府外,一切尽然有序。
这日进宫前,程辞恍惚听到有人在唱曲,她站在府门听了会,直到有下人告诉她那是新来的管家时候,她笑着点点头。
新来的管家温文尔雅,泡得一手好茶。
八月十五,平日里清冷惯了的府中,今日十分热闹,程辞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她专心地听着台上的人唱,一口一口地品着茶。
府中的热闹像是别人的,待月上中天,众人便散去。
程辞回屋坐在正殿内。
忽然一支雪亮的剑从她的后背贯穿而出,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影来,青衫灼灼,温文尔雅。
程辞坐在椅子上,任由胸口的血往外冒,面带笑容看向眼前的人,眼神迷离,缓缓道:“你来了。”
来人有一瞬间的惊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你早就知道是我?”
程辞颇为艰难地点点头,看向眼前的男子,目光中带着些许深沉的迷恋,“这大好的头颅,不给你可惜了。”
他不是什么新来的管家,他是消失了两年的叶春。
她喝了那么多年他泡得茶,她怎么会喝不出来他的味道来,她虽不喜欢听戏,也听他唱了很多年,他唱戏时最后一个音总是莫名地上扬,他虽然改变了音容笑貌,改变的腿疾,程辞还是认出他来。
今晚她喝茶的时候就知道了,茶里下了化功散,此刻她没有任何内力。
她的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她撑在桌面上,想要努力地看清面前的男子。
她说,叶春,你走后我变常常去听戏,原来觉得无趣的词,听多了便觉得句句都在唱自己。
她说,这些年他府中的东西从未变过,想等着若是有朝一日回来,有个歇脚的地方。
最后,她说,叶春,对不起。
这么多年。
叶春看着程辞慢慢倒下去的身影,终究是没忍住,抱起她渐渐冰凉的身体,轻声道:“程辞,我不知道到底是恨我自己还是恨你。”
他被流放到九千里的南疆,他打听了很多关于她的消息,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他打听出来却说是程辞是害他们家的凶手,他们在这里受苦她却在上京吃香喝辣,他听不惯和人打了一架。后来他思来复去,原来渐渐不明白的事情也渐渐清晰了起来,只有那个自己一直自欺欺人的才是事情的真相。
南疆终年多阴雨潮湿,他的腿疾总是发作,他爹不忍他受苦,便替他干活,六十几的老头做了两个人的活,再后来他爹太过劳累,咳出血来,撒手而去。
恨意像是一颗种子重在他的心尖,他想若是没有程辞,叶府便不用遭这个罪了。
他策划了很久,假死,逃出了南疆。
回到上京,他第一件事便是换了一张脸,换了一副声音,穿上特制的鞋,去叶府当了管家。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程辞死。
八月十五中秋那日,他终于得以报仇,看着倒在怀中的程辞,他却开心不起来,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像是缺了一块再也补不回来。
沈放匆匆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他站在叶春的背后,递给她一张地契,说这房子还是他的。
他拿着那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已经泛黄的纸,低低地笑了出来,最后忍不住双手捂住脸,沉默地呜咽。
沈放站在他身后,无奈地摇了摇了头:“这些年,程辞也不好过,她也有她的苦衷。”
长风穿堂而过,吹不散满屋的血腥。
那蜿蜒的血迹像是盛开的巨大血色曼陀罗。
妖娆而灼人心。
那时因为他有腿疾,学堂里和别人都不玩不起来,直到他的同桌变成了程辞。
只是那个姑娘总是害他倒霉,他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心里总是乐意的,任由程辞为非作歹,笑得嚣张。
他希望可以一直陪着程辞。
薛锦害程辞被踢伤了额头,他内疚了许久,想着若是自己没有腿疾跑过写或许程辞就不会受伤。
他便没在出现在程辞面前,她刚开始总会来找他,后来渐渐次数便减少,两人彼此都有彼此的忙,他也不着急自己的婚事,后来程辞说要嫁给他,他欢喜了好久,才明白自己心底对程辞的感情。
那日,程辞与他相遇,她说因为喜欢他才嫁给他,冗长的时光里只剩下他的心跳,安静而有力。
他希望与她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儿孙绕膝。
人间多凄苦,他只望岁月静好。
程辞死后的翌年,朝天寺内多了一位白袍僧人。
沈放来给程辞上香,看见叶春再给程辞墓周围锄草,他上前轻声问他,恨不恨他,若是没有这些事情,说不定他与程辞早就实现了岁月静好。
叶春随手扔掉手中的锄头,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程辞做出了她的选择,沈施主亦不过是做出了你选择,如我也是,这世间的是非恩怨,不过如过眼云烟,离乱承合,缘起缘灭随风散。”
沈放看着他许久,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他在这些大起大落之后,勘破红尘,在朝天寺当了一位扫地僧。
林中的风吹过,附近的树木又簌簌的声响,天地间一片华然。
这一日是八月十五,中秋。
人死后,不过三尺薄皮棺材,一幅麻衣而已。
又何必执著于放不下。
他们相亲相爱很多年,却未必能到一个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