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中,她已悄悄地倚着靠背,闭上双眼,睡着了。无意识地,她翻了个身,试着乔出一个更舒适些的位置,背着若暮,短暂地进入浅寐。两只手像孩子似的攀在沙发扶手上,睡得小心翼翼又毫无防备,那身影如此娇小柔弱,楚楚可怜。
若暮透过落地景窗的倒影,两只深不见底的眸子始终紧紧地盯着她,满是执着。
他明白,他那十年不见的妹妹,选择停留在他身边的理由,是因为同情。同情他这个怪物般丑陋的存在。
可更可悲的是明知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宽恕或救赎,却依旧不想放开的他。
他有罪,而且罪有应得。
可,在堕入地狱深渊,万劫不复的最後,他仍拗直地渴望她的存在。
若晓。
若暮望着窗外,不着痕迹地无声唤道。随着自己双唇轻启、舌尖在口腔中轻点,感受着那名字的存在,真真切切的存在。他闭上双眼,屏息倾听——她略带急促却轻柔的呼吸声,时而移动身体的悉苏声。
身旁不到五十公分的距离,她的存在。
若暮有些犹豫地转过身来,身旁的少女,正巧没有防备地将脸转过来。她早已睡到忘记警戒,她形状可爱的嘴唇微微张开,依稀可看见雪白的牙齿莹莹如雪,脸颊苍白,耳畔滑下的发丝柔软地拂在颊下,像雪景里的枝柳般柔美高洁。
眼睛浅闭上,睫毛间凝住的一滴泪珠,鼻尖上仍难褪哭痕的染着粉红。
一个纯粹无瑕的存在。
他被其所迷惑,竟忍不住抬起手,有些颤抖地朝她伸去。
渴望抚过她柔细墨黑的发丝,碰触她柔软无辜的嘴唇……
当冰冷的手尖完全背离主人的理智,穿越过寂静的空气,触摸到少女柔和的瘦弱肩膀的瞬间,若暮怔住了。
若晓撒娇似的含糊嘤咛了一声。只见她皱了下眉头,糊里糊涂地翻过身来,顺着若暮惶恐缩回的手臂,往身旁的沙发空间趴下,侧头倒卧着,蜷缩起身体。
她头发披泄而下,覆盖在脸庞上,又像涓涓细流般顺着沙发的弧度滑下。若暮小心翼翼地看着身旁与自己如此接近的少女,连他自己也没有查觉到,他看着若晓的目光,简直像在乞求奇迹般虔诚卑微。他不敢动,深恐惊醒若晓。
作家的话:
咳,所谓的甜...依後妈别来说,已经算甜了...′-`(摊手)相信我~~~~(笑)
☆、18不准拒绝我
若晓的睡相很糟糕,小时候就开始了,在育幼院打地铺时,她居然可以几乎和时针一样十二小时转一圈,流口水、磨牙、踢被子、狂踢旁边的歹命同学……每次都是若暮半夜爬起来,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不知何时滚到哪里去了的妹妹搬回位置上,替她盖好被子,擦掉口水。
看来去了英国,这丫头还是完全没变啊。
他忍不住微笑,突然察觉这份念头,若暮有些茫然,随即自我厌恶地别开脸,收起笑意。在若暮的浅意识里,似乎是这样相信着,像他这样肮脏的人,并不配拥有这样的喜悦。因此,他总是在嘴角不自觉扬起的瞬间褪下笑意,简直像在自我惩罚般。
若晓安稳地趴在柔软的沙发椅上,浑然不知身旁男人的心情,陷入深沉无梦的睡眠中。她很少做梦,即使偶尔做梦也几乎全是噩梦,每每在夜半中自床上惊醒,吓了一身冷汗,她只能环住自己,缩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一次又一次地唤着若暮的名字。
哥哥,从小被他宠惯的她,总是直接又亲腻地叫双胞胎哥哥的名字,与彼此只相差一字的名字,若暮,和若晓。
昨夜,若晓眼睁睁地作了场噩梦。
今天,躺在狭窄的沙发上,身心疲惫沉沉睡着的她,似乎回到从前。回到那个她与若暮一同待过的狭小孤儿院里的院子,一片璀璨夺目的星星衬着硕大的满月。与若暮并肩站在那片天空下,说着愚蠢稚气的故事,例如他们那未曾见面的父母其实还活着,也许明天就会出现前来迎接他们,而他们会一起,谁也不需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带走,两人一起,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要是那时候的他们,看到现在的自己变成这副德性,不但彼此间有了luàn_lún之实,还互相憎恨……
一切都只是为了幸福。
这一点,不只她,恐怕连若暮也是同样理由吧?
人们真正绝望前,永远都是相信希望的。
***
当若晓睁开因为乾涸的泪水而有些睁不开的双眼时,她的脸正枕在相对沙发舒适许多的某人双腿上。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睛,揉着右眼僵硬地爬起身来。她刚才竟然是呈头枕在若暮腿上的姿势呼呼大睡?天~啊!
若晓战战兢兢地挪动了下身子,将脚出借给她当枕头的主人则仰在沙发上,闭着双眼似乎也睡着了。她在黑暗中眯起双眼,试着想聚焦看清他是否真的睡熟了,若暮胸膛富有节奏地一上一下如海潮起伏着。
那柔和的阴影,彷佛清晨时分的朝雾,笼罩在少年美好的轮廓上,隐去尖锐。睡着的他浑然不见平日的攻击性和冷冽傲慢,闭起的眼睫间不见漆黑无底的邪佞,反而如孩子般无邪。
若晓着迷似的望着前方的他,他起伏间呼出的气息如风般拂上她的脸庞,害她不自觉地双颊泛红,赶紧转过脸去。
即使再恨,心底仍隐隐地为他撼动着。
她苦涩地凄然笑了,礼若晓,果然可悲——
若暮毫无预期地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