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凝招呼傅怀臻回房间补眠,自己也赶紧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躺下后一直处于多梦的浅睡眠状态,等醒过来,脑子还有点糊涂,她打着呵欠揉着眼走到院子里,不防竹杠突然窜出来,从她面前一跃而过消失在院门外。
莫凝受惊,拍着胸口骂了句:“死狗,吓我一跳!”
“醒了?”边上忽然一个声音。
莫凝又是一惊,才发现是傅怀臻坐在院子的大伞下,手里拿着速写本和笔,正抬头看着她。
他眼里也好像有一个飞速旋转的齿轮,从他眼波中撩出的一串串炫彩水花,仿佛是可以瞬间穿透她心脏的射线,她一下子清醒得自己都恐慌。
“怎么,又动心了?”偏偏傅怀臻就笑着斜睨着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那射线似乎毫无保留地照出她胸腔的骨骼,把她的不断加速的心跳,赤|裸裸地显影在光天化日之下,莫凝说话的气息都变得难以掌控:“傅……先生,您……说什么呢?”
“竹杠啊!”傅怀臻指指院门口,“刚刚看到门口有条小花狗,竹杠这是佳人有约吧!”
莫凝一颗心才归了位:“喔,竹杠啊……”
“不然谁呢?”傅怀臻好笑地问。
莫凝尴尬地笑笑,掩饰自己的紧张过度:“对了傅先生,您午饭吃过了吗?”
傅怀臻看了看表:“现在应该是下午茶时间了。”
莫凝更窘,恨不得每个字都小心翼翼:“您休息得怎么样?不好意思,今天真是招呼不周,害您辛苦了。”
傅怀臻放下手上的笔,有点奇怪地看她:“莫凝?”
莫凝整整头发,垂着眉眼站得毕恭毕敬:“傅先生,午饭顺爷爷给您准备得怎么样?餐饮方面有什么要求您可以尽管提,抱歉,这几天一直忘了征求您的意见。”
傅怀臻疑惑地看了她会儿,清咳了一声也坐得端端正正:“莫女士,是这样的,我休息得挺好,对贵客栈的餐饮也非常满意,非常感谢您这么多天来对我的热情周到的照顾,此外,还要特别感谢您顶住压力,带我去尝试了那么多令人愉快的美食……”
莫凝一怔:“傅怀臻,你今天说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傅怀臻反常地打断他:“你确定这里是莫失莫忘客栈,不是国宾馆?刚刚你话里如果再加上个尊称,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微服私访的国家领导人了。”
他又晃了晃头,确定不是自己记忆出了问题:“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吗?不对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不是这样的呀?”
莫凝语噎,她给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没有树立好,现在也并非想徒劳地挽救自己的职业形象。
只不过,她真的无法再像以前那么自然,连说句话都觉得费力:“您……一向是我……我们客栈的贵宾……”
“哦?贵宾?”这话似乎让傅怀臻很费解,“我们的关系,不是早就发生了变化?”
他说着突然站起身,向她靠近过来,眼里的亮光,一瞬间把她完全罩住。
仿佛这一秒呼入的空气,都和以前不再相同,一切变得那么微妙却又那么的颠覆,令莫凝几乎无法招架:“什么……什么变化?”
傅怀臻却没有回答,把她轻轻地按到一张藤椅上,眨了眨眼睛:“坐着,等我一会儿。”
初夏的午后,阳光穿过绿树阴浓洒下一地灿灿流金,空气里有晴爽干燥的气息,一直萦回不去的水气终于散尽,雨季似乎彻底过去了。
而外头的阳光越好,反倒令她看不清吧台后的傅怀臻,他低着头隐在屋子的阴暗里,看不见他眼里的光,于是,他只像一个黯淡的剪影,甚至,她混沌思维里的一个幻影。
可是转眼,他又沐着阳光向着她走来,眼里的光越来清晰。
“我,不是你的咖啡师吗?”他把一个杯子轻轻放在她面前:
在浓郁的咖啡香气里,莫凝突然捂住了嘴巴,那杯咖啡的面上,酥酥地浮动着,一个笑嘻嘻的樱桃小丸子的脸。
“尝一尝,味道怎么样?”他的眼神和声音里都溢满期待。
莫凝轻啜一口,正是刚能上口的温度,轻轻地在舌腔和喉咙里灼了一下,又温热地渗进胃里——从来没有尝过这么奇妙的味道:恰到好处的苦,牵制住肆无忌惮的香,又和娇柔的奶味完美交融,仿佛味觉的一场狂欢,是可以尽情撒欢、热烈又不会出格的自由。
“嗯,非常棒。”莫凝由衷地说。
那样的味道,还有他眼里愉快的光芒,简直像全天下最管用的柔顺剂,可以把这么多天来,她神经末梢的每一处干枯和毛燥,都软化下来。
原来咖啡,也会让人有但愿长醉不愿醒的无赖和沉迷。
而真正的清醒,是在晚上傅怀臻回了房间,从她视线里消失以后。
莫凝在院子里怔怔坐了会儿,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的邮箱,那些收藏的邮件全部来自于秦知遥,只是,最近的一封,也隔了快八年的时间。
“砖头,我马上要代表我们系参加全国大学生建筑设计大赛了,还挺紧张的,你会为我加油吧?”
“砖头,怎么样,我的设计图酷炫吗?这是用最新的绘图软件画的,我们系,我可是第一个啊!”
“砖头,我的作品又获奖了,可惜奖杯被放在系里的展览厅了,只能给你看一下照片,怎么样,你男朋友厉害吧!”
他总是这样,生怕自己不够优秀,生怕自己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