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拔了车钥匙,也没打招呼,就兀自走向宿舍。
一辆出租车挡眼前。露西抱着只布偶熊,从车上下来,身着的红色连身短裙就像一抹霞光,飘飘忽忽地往朱诺面前浮荡。
“嗨,朱诺!”
她腾出一只手抱住朱诺的肩膀,在她肩胛骨上拍了一拍,“晚上好,你这两天去哪儿了?白天都看不见人……天哪!你脸上为什么会有伤?”
借着路灯投下的昏光,她瞪着朱诺色彩斑斓的脸,大惊失色捂住嘴唇,克制自己不尖叫出声。
朱诺轻描淡写:
“我摔了一跤。”
露西不再追问,仿佛接受了这个回答,转而换到另一个话题:“你最近见菲恩了么?”
心下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朱诺仍旧如实回答:
“没有,他要忙着训练,我也有自己的安排。”
她揉了揉露西抱着的长毛玩具熊,“真可爱。”
“谢谢。我和我爸爸一起吃了晚餐,这是他送我的礼物。”
露西垂眼,抚摸着玩具熊柔软的耳后,“我在他心里还是十几年前巴掌大的一个小女孩,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你有一个很好的父亲。”这句表面上客套的说辞,朱诺说得十分认真。
人行道边,弗莱循声望来,视线在露西的红裙间逡巡两周,落入她怀中玩具熊棕褐色的绒毛之间。
真正发生的时间只有半秒不到,却被拉成了十年那么长。他看见时光实质化地擦过眼前,内心咚然一声击响,连日来的焦虑急切一并褪去。
紧接着,他感到一种暌违已久的渴盼,比以往都要来的强烈悍然。
就如同当年甜润鲜美的红裙女孩,踮起脚尖将手里的布娃娃交给他一样。
那个女孩是他妹妹,因而他无法亲吻她,进入她,撕裂她,把她拆解成几个部分,再将她的每一部分永远地在脑海中留存下来。
他给菲奥娜打去电话,出声时已经成了紧迫的喉音:
“和朱诺住在一起的那姑娘是谁?”
“你这两天不太对劲,弗莱,你怎么了?”
察觉出异样,甚至能揣度到他的想法和恋慕,菲奥娜不动声色地告诫他,“她是露西,露西·霍恩,你不能对她下手。”
“我不在意。”
弗莱忽地轻笑出声,“就算她姓菲尼克斯,我也不在意。”
领会了他的意思,菲奥娜的声调愈发温柔,像母兽甜蜜的巢穴:“哦,弗莱……”
她一阵战栗般的心醉神迷,劝阻弗莱的意图毫无悬念地就此崩解。她想,还是有人不论得失不计后果地爱着她的。她父亲不爱她,除了永恒的十三岁的莉莉,他谁也不爱。
还有弗莱。她欣喜得几欲落泪。
父亲得到过弗莱,而她攫取了弗莱的心。
通过弗莱,她和父亲的联系越加紧密了。
“总有一天,菲,总有一天……”他跪倒在葳蕤丛草间,手机从指节脱落。
狰狞可怖的狂热有如焰舌,从两片泛着光的瞳膜里冒出来,脸庞的每一根筋条都曲折扭卷,五官和神态完全错位,手指深深抓陷进泥土。
朱诺再下楼的时候,弗莱已经离开了。
经过电话亭,她目不斜视,连余光也没有瞥去一眼。
径直发动汽车,驶向目的地——凤凰城警局。
旁边一条死巷里,唐纳德警官正等待着她。
见她姗姗来迟,唐纳德吐出烟蒂,迎上前来。
面对她时,态度还很僵硬,两眼也极少与她对视。
“你说要查那个之前被关在劳森监狱的连环杀手,叫盖的,对吧?”
他盯着地面,低声说,“我找到了他以前的住址,还有他最初被捕入狱时录下的口供。”
一份卷宗递到她眼前,封皮处黏有一张便签贴,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一个地址。
朱诺收回手里,掌心浸润一层薄汗。
*朱诺刚才说她想出去转转,然后就下了楼,还把车也开走了。她最近没有与菲恩见面,我问过橄榄球队的教练了,应该是真的。*
露西编辑完消息发给菲奥娜,等了半小时也不见回应。
眼帘直往下坠,即将昏睡过去,她被一条突如其来的短信振醒。
短信来自陌生号码,内容是两个极其简单直白的字母,却囊括了无比琐屑的含义。
*hi*
...
...
☆、30.更新
清晨。有云静止在天空的一汪蓝里,形状柔软,新鲜白腻。
朱诺手肘弯屈,电话举在耳边,因为长时间的通话和充电隐约发烫:
“……你不要来,最近比较忙。”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她口气松软下来,甚至带着笑意,像是在和缓轻柔地哄着:
“等我有空就过去找你,不要急。”
顿了一顿,她嘱咐道:
“你好好训练。”
通话终止,朱诺似有些出神,仍将手机握着。金属外壳还聚有那一点点微狭的热意,密集地贴烫掌心。
“发什么呆呢?”
露西伸出一只手,左右晃动在她眼前,影子倏忽掉进瞳孔里,见她眨了眨眼,方才继续说,“以后别在我面前打电话,太刺激人了。我还单身。”
她想到什么,耳根红起来,低低道,“没准儿过两天就不是单身了。”
朱诺习惯性地随口否认:“我其实也不……”
话到一半就被阻塞,菲恩口中那句“女友”像一滴雨水,啪地打进脑海,嘶嘶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