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看了她一会,一时没说话。
最后缓慢回答:“是。”
朱诺双唇开开合合,一口气也没歇,飞快地顺延着原来的思路往下问:
“那段视频是不是被你录了下来,并且上传到了加密的网络储存空间?”
维克多:“是。”
他咧嘴笑得很开:“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现在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最后一个问题,她必须得赌一把。
“你会告诉我账号和密码,对吗?”她问。
放在桌上的双手握成拳,然后不着痕迹地松开。密封袋被她的指根压着,叠起细微褶皱,内容物还有一片,干皱地蜷缩在袋中。
“如果我给出的回答不是你想要的,你就不会把那块皮还给我,是吧?”他嗤地弹了弹舌头,两肘沉重地支到桌间,撩起过长的眉毛往她手掌下方看去。
注意到他笔直的视线,朱诺稍稍让开手,方形皮肤组织切口整齐,在她掌下裸露出一半。
“嗯……这是特雷莎的皮。那可是个美丽滑嫩的女人,我非常喜欢她。”
观察片刻,维克多松懈一般地垮下双肩,摸了摸刺密的络腮胡,“好,我告诉你账号和密码。”
脊背在瞬间放松,几乎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直到这一刻,朱诺才发觉自己满手都是森冷的细汗。
她赌赢了。
现如今朱诺回到酒店,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登录维克多设密的私人账号。
里面有二十五段视频。
而维克多只有二十四名确切在录的受害人。
她着手按照日期查找文件。
八月三十一日,果然上传了一个视频。
额头沁出稀薄的汗,她点击下载。
度过了漫长的三分钟,电脑传来“叮”的提示音,代表着下载成功。朱诺等得已有些出神,被提示音吓了一跳,颈窝几乎在半秒钟之内被潮气浸透。
朱诺勉力维持双手稳定,打开了视频。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她连指尖都没再动弹一下。
菲恩回到房里,满眼都是阒黑的暗色。写字台上亮着一块矩形的白光,是电脑屏幕。
他探手开灯,房间里爆裂开无所不及的光亮,旋即看见朱诺端坐在靠背椅上,用手背挡住了双眼。
菲恩走过去,从后方弯下腰,圈住她的双肩,说:“明天晚上就是决赛之夜……”
“菲恩。”
朱诺努力开口,声带像是破了一道伤痕,发出的嗓音黏濡而沙哑,“帮我拿一下烟。我想抽烟。”
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听起来就像块一成熟的肋眼牛排,腥热而苦辛,略作挤压便渗出稀红的汁液。
菲恩问:“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
双眸久久停滞在屏幕上,黯淡失焦。
菲恩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屏幕上的视频早已播放完毕,定格在最后一帧画面。镜头里色块斑驳,隐约能分辨出一个平躺着的人——
一个形状奇诡、血肉模糊的人。
他只看了一眼,胃袋生理性地收缩绞死,舌根涌起呕吐感,立即偏过头去。
“你知道么?”朱诺说,依然没有望向他,“这是我的朋友。”
她嘴角稍动,说着忽而尝到湿咸的味道,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流泪:“我以前只有一个朋友,以后再不会有了。”
他沉默了一分钟——或许更长。
“是弗莱做的么?”他问。
朱诺:“是。”
一呼一吸之间,嘴里突然尝不到任何滋味。
弗莱已从昏迷中苏醒,意味着菲尼克斯家再不会为他分心。
舍弃安全线路给路德维希打电话就变得格外危险。她应该等回到凤凰城,再向他汇报自己全部的发现——这是最安全妥当的方式。
朱诺将文件保存下来,清空了电脑的历史记录。
翌日晌午,朱诺终于从混沌中挣脱、大汗淋漓地醒来时,枕边早就空了。手指拂抹上去,连残存的体温也捕捉不到。
他应该很早就去训练了。
朱诺将自己放空,省略了三餐,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合起眼,满目都是喷溅的血渍,张开眼,又只有平整洁白的天花板。
她反反复复,跌跌撞撞,灵魂头破血流。
直到布莱登敲开房门。
“比赛开始了,你必须过去。”他撑住门框说,“这是菲恩的时刻,他会希望你见证的。”
朱诺抿着唇,没反应。
布莱登随手抓了件外套给她披上,她直条条站着,任由他拉出房间,扔进车里。
他们走特殊通道进入球场,布莱登把她按到最前排的空位里,自己则在紧挨着的位置上坐下。
后方看台不时爆发热烈的欢呼,偶尔还会有零星几句咒骂和嘘声。朱诺听在耳里,却无法被感染,也不太关心。
她很快找到了球场上飞奔的菲恩。他身穿黑白条纹队服,脸被防震头盔蒙住,强硬地撞开包拢上来的对手。她不懂橄榄球,却也看得专注。
进入中场休息,菲恩脱下头盔,拧开一瓶水淋落汗湿的发间,目光逡巡在看台上不停寻觅。
终于与朱诺相视,他远远地挥起手,脸上浮现笑容。
朱诺很少能看到他如此意气风发的模样。在球场上,他拥有最单纯的快乐。
旁边的布莱登对他竖起拇指,又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
球场周围的电子显示屏此时蓦地一闪,直接切换成直播摄像机正在实拍的画面。镜头漂浮于看台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