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受伤?
这一夜,颠簸而又漫长,绾绾的梦一直没断。
身子燠热而又潮湿着,仿佛在滚热的海浪上颠簸浮沉,看不到海岸,更找不到可以攀住的屏障,只能被一浪又一浪的潮水包围着,莫名的兴奋、莫名的恐惧……
重重海浪之中,忽有蛟尾男子迤逦而来,碧色眸子燃烧重重怒火,银蓝长发挥起倾天巨浪,“绾绾……你夺了我的灵珠,便是夺了我半条命!你如何还可逃走?我以心待你,你却这般对我!杜绾绾,你的心,为何这般狠毒?!”
绾绾惊惶,伸出双手避着倾天的海浪,用力地摇头,“没有,没有……我不是故意夺了你的灵珠,更没想要夺走你的半条命……难道不是你放我回到人间的吗?你本已夺了我的清白,我又如何亏欠于你?我已经远远避开了水,我已经来到了大漠之中的楼兰,你却为何还不放过我,还不放过我?……”
那男子轻轻一叹,伸出纤长的指尖勾住绾绾的下颌,“别怕我……我不是海妖,我是——鲛人……记住,别怕我,无论我以何种面目来到你的面前,都别怕我……我只想,找回你;我只想,找回你……”
“啊!——”绾绾猛然从床榻间坐起。倾天白浪、蛟尾男子俱都不见,只是一地凄白的月光、满眼幽深的夜色。原来是,一梦南柯。
却为何,鲛人的话依然一遍遍在耳畔响起,“我只想,找回你,找、回、你……”?
24.晓晨
早早地起身,绾绾望着镜里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幽幽叹息。扑过了脂粉,却仍有青黢黢的两道。奔了去给张梦莲更衣梳妆,却还是迟了。一室残红,却大清早地便已经不见了林眉生的踪影,张梦莲则在萱蝶的伺候下,正在菱花镜前梳妆。
一见着绾绾进来,萱蝶忙使了个眼色,绾绾就算再迟钝也看得出此时张梦莲正是一脸的愠色。绾绾连忙垂下头紧走几步,凑到张梦莲跟前,“小姐……奴婢昨晚没睡好,今早起身迟了,还望小姐宽宥……”
张梦莲从镜里见着绾绾,脸上的寒霜更盛起来,刚刚正比量着斜插的金步摇,一甩手便扔到了妆衾盒子上,发出尖利的声响,“哎哟,可别这么说,我怎么受得起啊!这还没成如夫人呢,先已经爬到了我这正室的头上去,洞房花烛夜夫君他都舍不得你,还要巴巴地去看了你才肯跟我洞房呢!睡不好,也算正常啊……”
绾绾委屈地垂下头去,耳边只回响着张梦莲所说的“洞房”二字——他们,终究是洞房了啊……
绾绾的沉默却反倒让张梦莲更加着恼,“哎哟,啧啧,瞧瞧,刚进门的第一晚,就顶了两团墨色来,是不是昨晚夫君让你太累了啊?不过夫君倒是半点倦色也无呢,绾绾,这可不行啊,想要当人家的如夫人,想要以色事人,身子这般不中用,可得不了几天的宠去啊!别到时侯脸还没开,就已经让人家给忘了啊!”
张梦莲说着横了绾绾一眼,“别拿你自己跟我比!我是谁,我如今是林府的正经少夫人,纵然床帐之内得不着夫君的独宠,却没人能撼动了我的地位去!你就不同了,别说你现在还是我的丫头,就算将来开脸当了妾,一样是我的奴才!我想打你便打了你,想卖你自然卖得你!”
绾绾的心轰然一声,此时方知,如果手里拿不到那张卖.身契,就算林眉生将来不卖了她去,难保这位张二小姐就不存恨而卖了她去!想要捉住自己的命运,必须要拿着那张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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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老夫人已经起身了,少爷等着您一起去给老夫人奉茶……”门口,林府丫头甜美清亮的嗓音,就像那绿叶尖儿上的晨露,叮咚一声滴入了一室的烦躁之中。
张梦莲忙拢了拢发丝,扬声道,“好,我这就来。”说着起身,吩咐萱蝶将衣架上粉红的新衣换上,真真一副“待晓堂前拜舅姑,画眉深浅入时无”的娇羞之色。
萱蝶和绾绾陪着张梦莲走向林家二老居住的“安寿堂”,一路荷风柳色,竟似一派江南韵致。
林眉生已早在“安寿堂”前等着了。金色的晨光丝丝缕缕从竹叶间筛下,林眉生一身艳紫长衫上披了一层金光,更显得他长眉如画,碧眸凝翠。背着阳光,林眉生淡淡笑着迎着张梦莲一行人,绾绾心底一颤,纵然是跟在张梦莲和萱蝶的身后,却兀自急忙垂下了头。
萱蝶的嗓音轻轻传来,“小姐,天啊,姑爷他真是太俊美了……”
向来口齿不让人的张梦莲,此时却也一脸娇羞,低低垂了头,轻轻应了一声儿,“嗯……”
25、奉茶
眼见着便走到了眼前,张梦莲先福了福身,“相公……”
萱蝶也跟着道了个万福,绾绾只好硬着头皮走上来,俯身一礼,口中称,“姑爷……”
林眉生碧色眸光缓缓从绾绾面上滑过,淡淡地对张梦莲点了点头,“父母都不是讲究多的人,你自不必紧张。二老素日爱喝的茶,我已经备好了,你自捧了去就好。”
张梦莲乖巧地从身旁林府丫头的手上接过黑漆髹金的托盘,径自跨入了门槛。萱蝶紧跟了几步,陪着张梦莲入内。绾绾也正想跟上去,却被林眉生扯住了手指。众目睽睽、青天白日,绾绾窘得差点当场摔手走人,却只能忍着,轻声说,“姑爷,请你放手……”
林眉生轻轻地笑,手指在绾绾掌心缠了一路,也压低了声音说,“怎么顶着两圈墨色?难道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