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着绾绾,心却始终放不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真的会有一日忽地再也看不见了绾绾——这种预感让他想要发疯,却没有办法找到,究竟为何会有这样不好的预感……
却舍不得将心中的忧虑说给绾绾听。如果身为鲛人的他,都无法看清那混沌的未来,他如果说给绾绾听,只会让绾绾更多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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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霄殿。皇后陵蓝望着绾绾的背影离去后,便再也难以保持之前面上的淡定,面色忧伤地坐起来。
凤座背后,珠帘轻动,幻语缓步走上前来,“怎么了?做得很好,为什么会突然难过?”
陵蓝垂着首,没有看向幻语,“刚刚那一刻,我其实痛恨我自己……”
幻语一愣,“你说的又没有错,这本就是天律,你只是尽了提醒的责任。”
陵蓝摇头,“不是的……我刚刚看的很清楚,我几乎活活毁了她。我看见她心中本来熊熊燃烧着的火苗,被我一盆水泼熄……”
幻语走上前来,轻轻握住陵蓝的手,“这不是你的错……如果难过,就将这些都记在我的名上吧。毕竟是我要你做了这件事。”
陵蓝转头,望向仍旧摇曳不定的珠帘,轻轻地说,“我忽地想起当年……我当年一直在恨杜宇,恨流珠,以为是他们造成了我今日的痛苦。可是这几年来,也许是年纪渐大,也许是看破了情字,如今终于明白,其实我恨的人不是杜宇也不是流珠,而是当年的老太后——”
“是她封印了杜宇的记忆,是她做主将我许配给了杜宇……她明知杜宇心中另有所爱,她明知道若有一日杜宇恢复了记忆,定然不会再对我留情,可是她还是将我立为皇后,让我对杜宇渐渐产生了迷梦,有了不现实的希冀……”
陵蓝落泪,“如果不是老太后,我当日虽然会伤心一段日子,但是终究不会一生悲伤;此时的我,说不定也早已另有夫君与孩儿,幸福此生……”
幻语心疼地握住陵蓝的手,“别想那么多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也再无法假设。蓝儿,我会好好对你。”
陵蓝摇头,“幻语,我知道你也许会说,虽然失去了一生的情爱,如今我却能贵为金沙国的皇后。但是,你知道吗,我从来不是野心勃勃的人,我宁愿用今日的表象繁华,去换一份心灵的宁谧……只求有自己的夫君与孩儿,即便粗茶淡饭过一生啊……”
幻语深深叹息,“蓝儿,你竟然是在怪我,是吗?这是我永远无法给你的,因为香儿的阻拦……”
陵蓝凄凉一笑,“又何必自责?就算幻香答应,金沙国的规矩也不会答应。哪里有皇后下嫁臣子的道理啊……”
幻语不由得激.动,“所以我才要夺了鲛人的天下,所以我才想要这个皇位!蓝儿,你是金沙国的皇后,到那时你便名正言顺是我的妻!”
陵蓝凄凉地摇头,“算了,幻语,算了……我早已经厌倦了皇家的生活,我早已经想离开皇宫这座巨大的黄金鸟笼……我想离开,我想去天山——看看杜宇与流珠最后携手同归的地方……”
幻语大惊,“蓝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陵蓝垂泪,“知道么,幻语——我最恨太后当年一手造成了我的悲剧,可是就在刚刚,是你让我成了又一个太后……我厌倦了,厌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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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一个女人,便也让你伤神若此么?这还是那个,号令千军的枢密使幻语大将军么?”
柳叶动窗纱,移步出帘笼。幻语的书房里,静静传来幻香的声音。
幻语摇了摇头,面上疲惫更重,“香儿,为父今天已经按照你的话去做了,不是么?”
幻香站在房间中央,静静地微笑,“父亲这样做,才对嘛。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父亲与孩儿本就该一条心。”
幻语疲惫地叹息,“香儿,那你便要信守你的诺言——不要伤害皇后腹中的那个孩子……她毕竟,也是我的骨肉……”
幻香猛地转过身去,紫色的长衣在房间中兜起一阵寒凉的风,“父亲的骨肉——真可惜啊,那团肉竟然是个女孩儿……父亲,你是不是很是失望啊。本来想夺了金沙国的皇位之后,再将这个皇位传给那个孩子的吧……”
幻语仿佛一瞬间老了一百岁,他疲惫地望着幻香,“香儿,你的恨意何时才能消呢?”
幻语摇头,“或许也正因为香儿你的怨气,所以上天才变了天数吧——本来这个孩子,为父已经掐算得到,是个男胎;却没想到竟然突然变成了女胎……”
幻香背对着幻语,冷冷地笑,“其实这又哪里是上天为了平复孩儿的怨气呢?倒是上天给了父亲您一个赎罪的机会……”
幻语摇头,“是耶非耶,这些都不重要了。为父现在已经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香儿你的身上。你一定要,争得我蜃族的荣光!”
幻香朗声大笑,“蜃族的荣光?!原来蜃族所谓的梦想,不过就是偷和抢!抢得鲛人的国家,再抢得鲛人的老婆——自己根本没有能力与鲛人面对面地一较高下,只能用偷偷摸摸的伎俩……”
幻语被幻香气得一口鲜血喷出,“香儿!你怎么可以说这样不敬祖宗的话来!”
幻香轻蔑而笑,“不敬祖宗?你说的祖宗,是谁?是你们蜃族的祖宗么?那又与我,何干?”
幻语气得挣扎着站起,“香儿,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