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奇怪,这新进府的姑子倒像在哪儿见过似的。跟前儿没的娘娘倒有八分相似。”当日赖大媳妇过生辰,她侄儿一大早备了礼物就赶过来给姑姑拜寿,无意中听到了此话。那张府自从张行慎获罪,从此老爷闭门不出,下面的仆人也无所事事,日头长了就聚在一起聊闲话。这不越传越开,最后传到张行慎的耳中。
张行慎本就是个心思活络之人。于是四处打探消息,连起来一想就明白了。此时他得了茶盅,便立刻通知张妃,写了奏折让其想办法递给皇上。
皇上一听震怒,立刻命人去查抄荣国府,把元春抓出来。
那日正巧贾母与贾敏一起去城外慈安寺进香去了,傍晚正欲回府时,那林之孝骑着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报:“老太太!不好了。皇上派人来抄咱们家了。”
贾母唬得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颤抖着问:“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点。”
“皇上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说咱大小姐没死,竟偷偷回府了。皇上说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如今大老爷、二老爷都抓走了,栊翠庵被翻了个底朝天。”
贾母对于此事早已忧虑多时,强撑着问道:“那宁府的敬老爷呢?”
“不知怎地,那些人倒没有骚扰宁府。敬老爷急的不行,已经在想办法了。”林之孝说。
“既如此,母亲好歹别回去,跟我到林府避避风头吧。”贾敏说。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只不过,如今我倒要先去拜访几位故人。”贾母说。
那边厢,贾敬又急又悔。他一心想逆转贾府运势,自看了贾府女子命运判词,他便存了个痴心,以为只要她们命运改变,那贾府之势必然转变。当日,他见元春思念亲人,言辞恳切,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没想到却酿出一场大祸。
宁荣两府向来是同气连枝,源演二位国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到贾敬这儿,不过是第三代。这么近的关系,那皇上为什么不顺便把宁府也抄了呢?原来都是那周卫的功劳,皇上派去查抄之人正是那周卫。周卫冒死觐言:此事还没有定论,不可轻易伤了忠臣之心。再说,以后若瓦剌再犯,或许还需要贾府出力。
皇上登基以来,对老臣皆颇为忌惮,但对于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这些人,却是深信不疑。见周卫求情,就对宁府网开一面。
再说周卫等领命到荣国府,将府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出那长得像娘娘的道姑来。带发修行之人倒有两个,可一个满脸雀斑,另一个突嘴龅牙。那周卫看了好笑,问道:“既不是什么金贵的身份,何必弄个帕子遮脸糊弄玄虚?”那两道姑倒委屈得不行:“我们两自遭人嫌弃小生得丑陋,如今怕吓着人带个帕子有何不可?你倒说说我们触犯了哪条王法?”
周卫道:“皇上说的就是王法。既然上头要我们抓道姑,少不得要抓你们两回去复命,两位不要见怪。”
一阵忙乱后,官兵们把荣府门上贴上封条,将可疑之人、物悉数带走,回宫复命。周卫乃回道:“皇上,那荣府上并没有娘娘。微臣仔细检查过,连长得像娘娘的丫鬟都没有。想必此信可能不实,那贾府之人未必那么胆大,敢把一个活生生的娘娘藏起来?”那皇上看见两个道姑,心生厌恶,连忙挥手赶她们下去。心里也有点疑惑,于是传召张行慎来。
张行慎将在刘姥姥那得的茶盅呈上,说到:“皇上,这成窑的器物,可是皇室专用,怎地会流落到一个贫苦的庄稼人手上呢?可知必有蹊跷。那老妪倒说是贾府之人送的,可这贾府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于是皇上又传召司礼监黄公公来见。那黄公公在宫中当差已五十多年,如今老态龙钟,但他有个本事,凡他经手之事,不管过了多少年,记得清清楚楚,宫里其他小太监都唤他“活字典”。
黄公公端详茶盅良久,回道:“这茶盅乍一看的确跟宫中娘娘们日常使用的桃花杯很相似,怪道张大人会错认。其实不然,你看这遒劲的枝条,这旁逸斜出之态,这不是桃花,而是梅花。”
“管它是梅花还是桃花,这总是宫中之物没错吧?怎地会到那贾府之中呢?”
“张大人有所不知,这还是高祖在位时,为了表彰有军功的功臣,特命成窑烧制的一批梅花杯,送给这些功臣的家眷。若说起贾府来,贾代善大人的夫人当年应该得了两个的。”黄公公因喘了一口气,又说道:“不止贾府、南安太妃、北静太妃也有。皇上不若命人拿此杯去比对便知真假。”
“皇上不必忙,老身倒把这梅花杯带来了,请黄公公认一认倒便宜。”只见北静太妃拄着拐杖,颤悠悠地进来了。
原来贾母从慈安寺回来,就去了北静王府上拜访。贾母与北静太妃幼年就结识,多年的情谊,见贾母这么大年纪了还遭此劫难,于心不忍。贾母上门来求她为自己作证,她自然义不容辞,唤丫头叫那梅花杯找出来就进宫面圣去了。
皇上见人证物证皆摆在眼前,不得不信。失悔当初一时冲动就抄了荣府。但他是皇帝,金口玉言,就算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不能朝令夕改的。于是下令将那造谣生事的张行慎治了罪,把那错抓的贾府之人全部放了出来。但荣府的封条还在,又没有皇上口谕,贾赦等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到宁府落脚。
原来这一切全靠贾母细心安排,当日自在栊翠庵见到孙女,她就虑到可能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