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药喝了,喝完我再带你随便走走。”宇文宪耐心地哄着她。
尘落无奈,知道斗不过眼前这位,只得将信将疑地把药喝下。
喝完了药,宇文宪又出去传来了膳食,逼着她全部吃下去,才扶她起身。
脚一踩地,尘落还是觉得身子虚脱无力,还不及向前走,身边的男人已经打横将她抱起,犯贱道:“你要是摔了我又要亲自伺候,所以还是免了这麻烦吧。”
“你…”尘落无奈地捶了他一下,也懒得继续费唇舌。
等到宇文宪抱着她走了一圈重新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她才意识过来,这里竟是当初那人送她的乐坊,而这个房间,是她给宇文宪准备的竹青苑。
宇文宪说先前因为那人将高氏宗亲的女眷重新抓了,所以这里也跟着荒废下来,他便趁着机会让自己的亲信部下以商贾的名义入手了这里,也是希望给自己留条后路用。
“今后你有何打算?”宇文宪看着坐在窗前发呆的人儿,还是问出了口,“我知道你是铁了心想要离开皇兄,不然也不会做那种宴上行刺的傻事。”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先去找我的孩子…就算她已经不在了,我也想找到她…”
“尘落,嫁给我怎样?让我陪你一起去找…”宇文宪毫不避讳,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尘落摇了摇头:“宇文宪,你知道我不会嫁给你的…”
“哎,真是无趣,在你无依无靠的时候好心给你个地方,你就这样拒绝了…”宇文宪摊了摊手,“既然如此,先在这里住着吧,我派人去打听絮儿和秦爱的下落,一有消息,便带你去找。”
“谢谢你…”尘落继续看着窗外,“不过我还是早日离开长安吧,免得再生变故,京中耳目众多,若他发现了…”
“尘落…你知道吗?皇兄前些日子下了诏,取消了贵妃之位…从此,皇兄的后宫只设妃二人,世妇三人,御妻三人,再不增置…”
尘落心里一颤,却无奈道:“他何苦这样…”
他取消三妃改为两妃是想告诉世人,从此后,无人能再成为他的贵妃吗?…
“这个…”一枝梅花发簪出现在她眼前,“我救你时,这东西插在你发上…”
她看向宇文宪手里的东西,眸中光影流转,想到那日在牢中模糊的印象,竟一时说不出个中滋味。
“怎么?不要了吗?”宇文宪把玩着手里的簪子。
“看到它也只会让我难过,送你好了。”她隐了隐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宇文宪手里的动作一滞,静静望着她的背影,不好再多说什么。
尘落本希望宇文宪尽快送她离开长安,以免节外生枝,可一来自己身子确实太弱,二来宇文宪和她说宇文邕近期忙着实施《刑书要制》去严惩那些藏匿粮食人口贪污偷盗的人,还要去楼观台与三家之人研讨《无上秘要》与《珠囊经目》等书的编撰,加上各州郡烦心的事情,哪里有闲暇顾及她这个已死之人…
再说,大隐隐于市…
因此,尘落留在了乐坊之中,准备养好了身子再想今后的路。
修养的半月中,宇文宪时常派人送很多补品过来,还派了专门的亲信照料她,他隔三差五地也会来看她。
许是因为久违了的自由,尘落的身子比先前好得快了很多。
为了让自己尽快恢复,她每日也会在后院中练一个时辰的武。
有时候宇文宪来了,两人还会在院中切磋一二,只是宇文宪担心她的情况,每每相让,倒让她难以找回先前的畅快淋漓…
这日,她正在坊中休息,却听到下面热闹的争论。
好奇之下,她换上男装下了楼。
在楼下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她让侍女上了些茶水,便静静听起了周围的热闹。
“听说了吗?又要开战了!”
尘落的手一抖,不自觉地看向说话那桌。
原来是几个儒生…
“可不,这城里都传开了,说是东寿阳的原齐国人因听闻陛下杀了高氏全族,揭竿而起,率五千人袭击了并州城,准备响应投奔突厥的高绍义…”一个儒生补充道。
“去年和今年伐齐,接着又出兵和陈国还有稽胡打,现在又要平定内乱…还有吐谷浑和突厥虎视眈眈…哎,这连年征战,何时才是个头?”
“有什么法子,陛下让打,这国内还不是要跟着去打?我那亲戚家中去岁征调一人,战死在吐谷浑,今年又征去一人,死在了晋阳之战里…如今家里唯一的孩子只有八岁,要靠谁种地养家?”
“以前若是想逃过兵役,去寺里也好,隐藏了户籍也罢,至少还能逃掉,可陛下前段施行的《刑书要制》,那法严得怎敢去犯!整治贪官污吏,杀了便也算了,为了户籍和军籍,真是逼迫着百姓们交出私藏的人口、土地和粮食供给军需呀…这都记录下来,若是少了毫厘皆是死罪…”
那桌的对话还在继续,尘落却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从未想到,他努力了这么久换来的统一并未被称赞,反而渐渐引起了百姓对他穷兵黩武的哀声,他以重刑治乱世,无非是希望加强对自己国土和国民的控制,有效发展,但或许操之过急,适得其反地走了极端,惹来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