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是个贤王呢?总得顾及我的贤名,有些礼贤下士的举动才好。”宁澄江满意地欣赏她惊人的吃相,忽然凑到她跟前,咦道:“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敢是哭过了么?”
玉言只得再编一遍那套沙子迷了眼的鬼话。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要走了而难过呢!”宁澄江很惋惜地说。
“你要走了么?”玉言的吃惊溢于言表,“什么时候的事?”
“原来你还不知道?西北戎羌犯乱,父皇任命我为征西大元帅,平定外敌呢!大约两日后就出发。”宁澄江仍笑着,“想一想,到时打了胜仗,我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回到颖都,该是何等风光!”
可是一个不慎,可能身首异处,连性命都不能保全。玉言摇一摇头,将这些不吉利的念头从脑子里驱赶出去,也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祝你早日心愿得偿,到时得了朝廷的赏赐,可别忘了分一点给我呀!我这个人不贪心的,够我买零嘴吃就好。”
“一定。”宁澄江笑罢,转身欲去。
“容王!”玉言忽然叫住他。
“什么?”他轻轻回过头。
玉言的心头突突跳着,仿佛想告诉他一件大事,然而她终究没能说出口,只勉强笑了一笑,“保重。”
“我会的。”宁澄江终于转身走了。
玉言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出深重的无力感。她扶着树干,慢慢蹲下身去,尽可能地缩着身子,像孩子般蹲坐在地上,肩头一耸一耸地颤动。
她终于哭出来。
☆、落水
玉言说不清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温府的,只是倦怠,尚未等她从这一天发生的大事中理清头绪,却又得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穆姨娘落水了。
文墨打听得清楚,急焦焦地迎上前来,“说是四姨娘到湖边看锦鲤,不知怎的落到了水里,旁人竟也没瞧见,好半天才捞上来,现在还昏迷着,大夫正在诊治,虽然不知道确实的情况,看那情形却是不妙呢!”
“怎么她也没带个丫鬟在身边?”
“她也是心大,看着那锦鲤色彩斑斓、十分好看,便让身边丫鬟为她取渔具过来,想钓一两条上来玩玩。可巧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掉进水里了。”
“可知是意外还是人为?”
“谁知道呢?旁人都在忙自己的事,都没特别留意,只好等四姨娘醒来再说,不过……”
“不过什么?”玉言心头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文墨吞吞吐吐道:“听说在湖边找到了一块手帕,绣的是小姐你素日最爱的雀栖梧枝的花样,似乎和前儿你送给五姨娘的那块一模一样……”
“什么?”玉言急上眉头,立刻便要朝屋外冲去。
文墨忙拉住她:“小姐你别冲动,眼下未有定论,咱们急也急不来的。”
“话虽如此,我总得去看个究竟。”玉言沉声道,“五姨娘秉性温良,便是再看不惯四姨娘,也不会对她腹中之子下手,此番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她带着文墨匆匆忙忙来到迎春堂,只见已黑压压地围了一屋子人,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间或有人端着铜盆从里头三三两两地出来,却是一盘盘血水,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分外可怖。
玉言便知不好,她顾不得许多,连忙挤出一条道来,和文墨奋力钻进去。也许是因为人太多,屋内的空气格外滞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苏氏早已跪在地上,却是十分静默,脸上有着少有的倔强神气,可知已受了一番逼问。
玉言勉强问道:“四姨娘怎么样了?”
没有人看她,亦没有人回答,还是梅氏轻轻说了一句:“人是保住了性命,孩子怕是没有了。”
意料之中的事,玉言的心仍免不了往下一沉。
“说起来都得怪五姨娘,若不是她存了歹心,小少爷怎么会保不住?”一个丫头快意的声音。那是梁氏身边的冬梅,才从小丫头提上来的。
梁氏叱道:“冬梅,别胡说,事情还没见分晓呢!”
“难道不是么?那块手帕分明是五姨娘的,分明是她动手时不小心落下来了,这才留下了罪证。”
玉言冷笑道:“我娘何必要这样做?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梁氏假模假样地说道:“玉言,话却不是这等讲。我知道,五姨娘初来的时候,四姨娘与你们诸多为难,可纵然如此,稚子无辜,她也不该对有孕在身的四姨娘下手啊!”
冬梅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正是呢,说来那块帕子原是二小姐的手笔,没准是两人合谋呢!”
玉言待要辩驳,守在床边的金昀晖喝道:“都别争了,等人醒来再说吧!”他看起来很憔悴,想也知道,穆春瑰腹中的这个孩子,应该是他寄予了很大希望的一个孩子。如今这希望一朝破灭,他怎会不忧愁苦闷?
低低的呻-吟声响起,是穆氏渐渐醒转。
金昀晖忙扶她起身,一面动情地喊道:“春瑰,你醒了。”
穆氏的面庞苍白浮肿,简直想从水里捞起来的活鬼,她一把将金昀晖抓住,嗫喏着暗紫的唇:“老爷,孩子呢,我的孩子还在吗?”她的眼里闪着畏怯的微光,像是急于得到答案,又像是害怕得到答案。
金昀晖扶着她的肩,微微别过头去,低声道:“春瑰,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像是陡然失去重心般,穆氏的手臂颓然垂下去,她以手掩面,低低地啜泣起来。众人看在眼里,都觉得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