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瞪着周富的眼睛几乎赤红,周军还不怕死地嚷了一句:“爷、奶和老姑三口人也分不到一百斤麦子呢!”虽然全家人都知道周老太太所谓的拿他们三口人的那份就是个幌子,不能当真。可现在有一个人起头说要当真了,其他人当然乐得顺水推舟,能少分走一点麦子也是好的。
当天下午周红香就红着眼睛走了,钱刚背上背着周老太太强行分给他们的一百二十斤小麦。
周红香还找到了老队长,跟他承诺,秋收就回来干活。当然,她这个回来干活的机会也是求来的,如果再不回来,到秋分粮食的时候就更没有他们的份儿了。
分了麦子,三家屯人的伙食终于有了改善。虽然还是不够吃,但偶尔做一顿掺了大半菜叶子的贴饼子还是可以的。能吃上一顿饱饭,并且看到了丰收的希望,这比什么都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割麦子之后翻麦地、种秋白菜,社员们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热情。虽然还是全靠人力,但再也看不到谁在放工的路上累得直打晃了。活还是一样地累,肚子也只能维持个半饱,可人们的精神状态不一样了。
所以说希望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有了它,就算是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也能让人坚持着不倒下。
食物不那么紧缺了,周家饭桌上的气氛却变得诡异起来。按理说周老太太将自己的口粮送了出去,应该在饭桌上收敛一点,可她却恰恰相反。谁敢对她的食物分配有一点表示,那就是点着了炸药包,非闹得全家鸡犬不宁,其恶劣程度直逼精神病人。
这样的周老太太闹得周家人人自危,就怕惹着她弄得自己一头包。
对周老太太这不可理喻的逻辑,周晚晚还是能猜出一些原因的。这次分麦子的事情可以说是周家几个儿子第一次集体反对她这个母亲,虽然被她哭闹着应付了过去,但她自己比谁都清楚,她是不占理的。
如果周老太太现在以一副理亏的姿态坐在周家的饭桌上,那她以后对周家人的统治就困难了,当然就更不用想还要填补周红香了。
所以她现在必须拿出铁血手段,再次确立并巩固自己在周家的地位。别以为周老太太这种疯婆子一样得谁咬谁的手段不入流,可这对周家的男人绝对好使。
周老头怕麻烦,周老太太作得太厉害了,他为了过上清净日子必然会出手。他不会去分析什么对错,那些他都不在乎,他的目的就是要过上清净日子,所以,他只会挑软柿子捏。谁听话、懂事、容易息事宁人,他就会要求谁更听话、更懂事,而这个息事宁人的人选当然不会是得谁咬谁的周老太太。
至于周家的几个儿子,周春发只要不关系到他大队会计的面子,是什么都不管的,其他三个,两个愚孝,剩下一个周春来有什么想法也就只能憋着了。
周家的日子就这样扭曲地过着,周晚晚和哥哥们任他们鸡飞狗跳,丝毫不往心里去。周家的人和事越来越难影响到他们三个,甚至对周家人感情最深的周阳,现在也能心安理得地吃周晚晚给她准备的小灶了。(www.biquwen.cc 笔趣文)
第七十二章 本性
七月下旬的时候,周家的小鸡开始生蛋了,周家的鸡蛋当然不可能给大伙儿吃,这是要留着卖钱买一些日用品的。
当时的农村,家家都养鸡,却基本上家家都不吃鸡蛋,大队供销社二分钱一个收购,卖了在供销社买盐、火柴这些必需的日用品。有一些上学的小孩子,没有本子铅笔了,从鸡窝里拿一个鸡蛋,到供销社直接换。当时对这个现象有一个很形象的比喻,叫“鸡屁股银行”,意思是说农村家庭一年的零花钱基本都是从鸡屁股里出来的。
周家当然也是一样,当然,鸡蛋也不是一个都不留,但即使留几个不卖,也都进了周红香和周红英的嘴里,别人一个都别想看到。
周晚晚当然不可能让周老太太母女占这个便宜,很快的,周家人就发现周红英得了一种不能吃鸡蛋的怪病,只要一碰鸡蛋,马上全身起疹子,又疼又痒,怎么都不好,非得疼够一天一夜才能消。
周老太太又心疼又着急,因为这种病周红香家的几个孩子也得了,县医院的大夫都说了,这叫过敏,以后不吃鸡蛋就好了。
感谢那位大夫,她的一句话让周家的鸡蛋省出来一半,周春喜也不用隔个半个月就跑一趟县城给钱家的几个孩子送鸡蛋了。
到了八月上旬,农活告了一个段落,地里的草锄了三遍,庄稼都封了垅,可以挂锄了。高粱玉米这些农作物都已经开花结穗,不用人再费心伺候了。
当粉白色的土豆花一片片铺满大地的时候,生产队开始放扒炕抹墙假了。
这个时候是北方农村修葺土坯茅草房子的最好时候。每年生产队都会挑这段雨水少、空气干燥又农闲的时候集中给各家拉一堆黄土,用来扒炕抹墙。
周家男人多。两天时间就完成了所有的活计,大家辛苦了一个夏天,终于可以喘口气歇一歇了。
这时候,周红英从学校带回来一个消息,她被选中去乡里看各大队的*泽东思想宣传队汇演。
周老太太问了老半天才明白,小闺女不是去演出,而是去看人家演出。可这也是个很长脸的事啊。人家咋没选别人去?还是说明周红英有过人之处嘛!
其实周老太太不知道。周红英的过人之处就是举手快举得高,老师看她实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