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上便又招韩靖入宫。
据说韩靖仍没有一句为陈家求情的话,反而跪着求皇上,从重发落陈禀。
不久之后皇上招了吏部刑部与户部尚书问了些陈禀贪墨与挪用公款的事。问过之后,水到渠成的,皇上便给刑部下了旨意:
“想必也没什么大事。看着大将军的面,总要为陈家留些体面。”
于是九月底,刑部为陈禀案下了判结:陈禀官职被免,陈家家产被抄没充公。在陈家被软禁三个月之后,一场潇潇细雨中,周寒与方青梅一起乘着马车,将陈侍郎夫妇与陈策接回了周家别院。
☆、第41章 安顿陈侍郎
别院的书房往外是个花园,隔着花园是个院子。院子舒朗阔绰,门前题名“听雨苑”,是招呼来客的居处。从前周寒小时候在京城治病的时候,这院子常住过一位周老妇人为他延请的教书先生,从那以后便没什么人住过了。
周管家早按吩咐把院子打扫了出来,周寒前头带着,一行人进了院子。院子正北一间小客厅,左右各二间居室,东厢还有三间,单辟出来一间做了个书房。先将仍在病中的陈夫人安置妥当,跟来的周管家指指院中东南角的藤萝架,对陈禀与陈策笑着:
“亲家老爷,院子东南角的藤萝架后头是个角门,连着大街。已经多年未用过了,前几日已令他们来修缮,等明后天清理好了,便可从此处出入。这后头还有个小后院,有厨房和三四间偏房,已经拨了一个厨子三四个得力的丫头住进去了。时间太短,东西操办的潦草,有什么短缺的叫他们直接找我,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陈禀道了声辛苦,转向周寒道:
“太叫你费心了。”
周寒温声行礼:
“父亲见外了。”
看看方青梅,又微笑道:
“青梅说要为你们重新置办宅院。虽已经大体挑好了地方,但我想母亲眼下病着,身边还是要有得力的人侍奉着。不如先住到一起,方便她每日在跟前照料着,也放心些。这院子既和别院连着,又自成一体,还算方便。只是小了些,你们不嫌弃局促就好。”
陈禀客气几句,已经面露疲态,周寒看了看,便笑着向陈禀和陈夫人告辞:
“父亲母亲且歇息着,我和青梅就先不打扰了。”
陈策将二人送了出来,到了院门前头,周寒看看方青梅:
“我有几句话同凤章兄说。你先回去吧。”
方青梅看看二人,点点头:
“那我去厨房,看看晚上的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周寒点点头,目送她走远,回过头对陈策道:
“凤章兄,这边园子里走走吧。”
花园不小,却修理的精致。两人信步走来,大片竹影飒飒,菊花正含苞,香气悠然临风。东侧四四方方一大池子荷花,周寒指指那一池零落的荷叶:
“东院正好与这池荷花比邻,‘听雨苑’就是由此而来。”
留得残荷听雨声。
池上有游廊,连着亭子,亭上牌匾三个字:君子园。沿着游廊走过去,陈策微笑:
“有什么话,周公子直说无妨。”
周寒顿住脚步:
“与韩将军府的亲事,已经托了福王爷做这个媒人。之前不方便,所以没来得及跟岳父和凤章兄商量,还要请你见谅。”
陈策道:
“这种话便不必再说了。此事全赖你从中周旋,我感激还来不及。”
“这种见外的话就不必说了。之前形势比人强,这也是迫不得已。婚姻大事,按理父母做主,不过母亲尚且病着,岳父此时有心无力,我也已经禀明王爷。如今凤章兄已是自由之身,所以接下去的三媒六聘,我会请凤章兄一起过福王府商量整治。”
陈策点头:
“我自当尽力。”
说完了正事,正到了池心的亭子里,两人一时无语。
周寒指指里头的座位:
“我的腿不能站久。凤章兄且陪我坐一坐吧。”
各自坐下,周寒手抚着左膝,看着池子里的残荷,慢慢说道:
“岳父母和凤章兄不问,我却不能装聋作哑,也该有个交代了。我这条腿,是去年十一月在扬州城外落马摔折的,之前成亲的时候,是大哥代我拜堂。婚前欺瞒了长辈,是我的过错;为了面子请求兄长代为成亲,更是错上加错,我不敢有什么辩解之词。”
陈策默然不语。
周寒又道:
“头回见的时候是晚上,想必岳父母没有注意到,今天却看得明白了。我知道他们恐怕会有疑惑,但他们为人体贴,必定不会来问我,却可能会私下去问青梅。我想着,与其让青梅难为,让你们担心,倒不如我直接向凤章兄交代清楚的好。虽然她没有丝毫嫌弃之意,但我这个样子……是委屈了青梅,这一点,我的心里再清楚不过。”
陈策也看着池里残荷,许久没有做声,最后轻叹道:
“周公子,你的腿,以青梅的性子,她是绝不会在意这些的。至于我们这些外人怎么看,又有什么要紧?依我看,倒是你太多虑了。”
这话说的,既拿捏的准分寸,也很见诚意。周寒听出了陈策的劝慰之意,却顿了顿,轻声道:
“她不在意,我却是在意的。”
陈策不由得抬头看他一眼。
响鼓不用重锤,聪明人说话,从来言外之意占了七分。
话到了这里,周寒笑了笑,站起身:
“凤章兄也早点回去歇息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