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派陈管事前去人牙处发生的事,再看看左右的侍卫,顿时明白过来,难不成此人就是南方程记布庄的大掌柜,也就是新科状元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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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庵中的阿福正经历着来到庵中后最为忙乱的时刻——柳儿要生了。
自从柳儿进了庵中后,她一时情绪低落,后来二少奶奶去了,对她的打击也很大,她如今已是瘦得皮包骨头。偏偏这日上台阶时踩到了青苔还摔了一脚,于是这一下子便羊水破了。
幸好庵中的众女子都是生过孩子的,一看这形势不对,马上将她扶进屋子,又匆忙跑到庵门前敲着要他们找稳婆,弄热水。
可是那些官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不敢擅自做主,说得请示一下。阿福看着柳儿苍白虚弱的小脸,当下就急了,用这辈子最大的声音怒问道:“你们的柯头领呢,他人呢?”
这群官差们见惯了庵里女人低眉顺眼的样子,忽然见这小娘子气急败坏地冲着自己吼,当下都是一愣,后来终于其中一个反应过来,忙说这就去找柯头领。
柳儿那边身下流着血,无力地紧锁着眉头呻吟,大夫人和二夫人还有孙大管家娘子都围着她,孙大管家娘子还在一旁喊着让她不要叫,省着点力气。
这时候大夫人见阿福匆忙又跑回来,把阿福拉到一旁焦急地问稳婆什么时候能到,说如今庵里连点热水都没有,而这柳儿又看着身子如此虚弱,怕是事情不妙。
阿福听着这个,心里一沉,望着门外,她只希望那些官差能尽快找到他们的头领。
可是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太阳逐渐西去,柳儿的气息也越来越虚弱,那个柯头领依然没有来。
孙大管家娘子终于熬不住了,跑到大门前,拉了那些官差的衣袖哀求,求他们给弄些热水和吃食来。这些官差早已派人找柯头领,见他一直不来,当下只好擅作主张帮着去弄了。
等到西边天上全都染成了红色的时候,柳儿已经几乎没有了任何力气。她的额头上粘着被汗水打湿的发丝,睁着无神的大眼,用已经干裂的唇断断续续地叫着阿福的名字。
阿福忍着泪水凑过去,柳儿却用尽了力气紧抓住阿福的手,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可是她没有力气了,她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几下,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夫人叹了口气,柳儿怕是真得不行了。
此时孙大管家娘子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也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柳儿虽然只是一个妾,可肚子里怀的也是她孙家的种,没想到如今就折损在这庵里了。
得旺娘子此时肚子也是大着的,她见此情景不由得担忧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神情惶恐。
柳儿闭了一会儿眼,仿佛积攒了一些力气,终于断断续续地说道:“阿福……我要死了……我对不起……对不起你……”
阿福咬着唇含泪轻轻摇头:“柳儿,你没事的,你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柳儿却勉强摇了摇头,挣扎着说道:“……当日……当日你和大少爷……其实是我故意引去的……”
她这话一说出,大家心里俱是一愣,其中得旺娘子脸色顿时变了,冷声道:“你如今说这个做什么!”
大夫人脸上有些不好看,冷淡地扫了眼得旺娘子,转首柔声吩咐柳儿说:“孩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柳儿看了眼大夫人,苦笑了声:“大夫人,我贪图小恩小惠……受了人家的好处……干了昧良心的事……害了阿福,这才有此报应……”
眼中的泪水渐渐滑下,滑到了一旁夹杂了茅草的被褥上,她仰躺在那里,满怀歉意地望着阿福:“阿福……我对不……对不起……你……不要怪我……”
阿福的泪水划过腮边,她早知道其中有问题,可是此事过去了那么久,她早已不会去怪谁了,没想到如今柳儿却在临死前竟然挣扎着要说出这个。
她紧攥着柳儿的手,哭着道:“柳儿,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不怪你,真得不怪你的……”
柳儿原本无神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光彩:“谢谢你……”
可是她说完这话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眸子也不动了,仿佛定格在那最后的一丝光彩上。
后来过了好一会儿,阿福才意识到,柳儿已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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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常轩在店门前碰到那状元之父,也就是江南程记的大掌柜,而这大掌柜攥着常轩的衣袖激动交加,此时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常轩赶紧将人请进内室,又命下人端上茶水。
这程掌柜忍下心中澎湃,坐定之后,望着常轩目中隐约含泪,颤着声音说:“这么多年,你倒是和我那妹子长得越来越像了!”
常轩闻此大吃了一惊,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到这程掌柜叹息说:“你怕是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常轩自然只能点头,但隐约中他也感觉到了什么。当日母亲亡后,听父亲隐约说过,是南方的舅父运了棺木离开,但舅父去了哪里,母亲又葬在哪里,父亲一直不知,是以这几年才在江南游历寻觅。
只是当日也仿佛听父亲说过,母亲娘家姓宋,这程掌柜却是姓程,不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常轩的唇动了动,试探着问:“莫非,莫非您口中的妹子,就是家母?”
程掌柜原本心中早已是澎湃万分,如今听了自己外甥的话,更是老泪流下来,上前紧握住常轩的手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