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士卒飞奔来报:“附近发现一名柔然兵,自称是柳将军的探马,说是知道柳将军的下落。”
高靖廷大喜,“快快快,带上来。”
那探马浑身血迹混着灰土,被押到近前,看见罗文琪,顿时一声悲呼:“罗将军……”扑跪在地上。
罗文琪仔细一看,“我认识你,你叫更生,是我调给柳星三十名j-i,ng干探马中的一个。”
那更生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泪流满面,猛然间狠狠地磕响头,一连就是数十下,撞得额头鲜血淋漓。
一股寒气骤然袭上心头,罗文琪不由自主攥紧了拳,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柳星……出事了?”
庄严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活气,僵立如石。
更生慢慢抬起头,嘴唇抖动了半天,艰难地道:“柳……柳将军已经……殉难……”
一语如霹雷轰顶,将众人全震懵了。
罗文琪耳中嗡嗡直响,心口一阵撕裂般剧痛,脚下的草地忽然变得起伏颠簸,无法站稳……
高靖廷冲上去及时抱住了他倾倒的身子。
庄严劈手揪住更生大吼:“你胡说!柳星怎么会……你敢谎报军情,我宰了你!”
“你杀了我吧,我亲眼看着柳将军殉难,却救不了他……你杀了我……”更生放声恸哭。
狂风大作,泼墨似的y-in云迅速蒸腾而起,笼住了苍茫的大漠,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
“不可能,柳星不会死,他答应要陪我退职回家,做生意,养家小,过一辈子……”庄严目光呆滞,已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罗文琪慢慢推开高靖廷,用力撑住身体,“柳星是……怎么死的?”
更生强抑悲声,哽咽道:“柳将军为实行阻截计划,假借谈判拖住大耶氏,我奉命化装成柔然兵,暗中打探消息。谁知那大耶氏十分恶毒,竟用迷烟迷倒了柳将军他们,我看到柳将军发的紧急烟火,趁黑夜摸到金顶大帐想救人,可是警卫森严,我一点机会都找不到……”
那如戚如悲的诉声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跟随柳将军的一千飞羽军厮杀了一夜,也没能杀进来,我等不及了,冒险混在柔然卫兵中跟进帐,哪知正看到……看到……”
更生痛哭着说不出话来。
罗文琪缥缈空洞的声音慢慢响起:“说,全说出来,那大耶氏对抗星做了什么?”
更生死命地用拳夯砸着地面,“大耶氏该千刀万剐,剥皮抽筋!他竟然……竟然对抗将军施暴!”
空气突然凝滞了,整个大漠黯然失色,寂静如混沌如初开时。
罗文琪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雪白似透明,牙齿猛地深嵌入嘴唇,血珠不绝冒出。
更生一口气说道:“柳将军被大耶氏打断了右臂,无法反抗,又不甘受辱,突然拔刀刺伤了大耶氏。我正想冲过去拼命,柳将军已一刀刺入自己胸口,自裁殉国!”
“不……不……”庄严无法接受这惨绝人寰的事实,一下子崩溃了,狂乱地嘶吼着,双目血红,倏地拔刀挥舞,“胡说,柳星没死,你们不救,我去救!他在等着我,他等我去救!!”
“不用去了,庄将军,柳将军就在这里!”更生解下背上的油布包袱,高高举起。
一阵冷风迎面飒然刮来,大漠尽头乌云迷蒙,隐约的雷雨震撼声翻腾,弥满天地。草原上群鸦惊飞,鸣声凄绝之极。
庄严腿一软,跌跪在地,“你骗我,柳星怎么会在这个包袱里?他身子再轻也装不下,你们都在骗我……”
罗文琪慢慢接过包袱,紧紧搂在怀里,冰冷的眸子直盯着更生。
更生爬到罗文琪脚下抱住了他的腿,恸哭道:“我该杀,我死有余辜,大耶氏恨柳将军刺伤了他,竟然下令焚尸……我一个人不敢出头,怕死了之后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柳将军就这样被……可怜他走的时候连件衣服都没穿上……”
狂风怒卷,呼号正烈,天边风刀雨剑,激战犹酣。
每个将士都肃立如雕,悲愤莫名。
高靖廷牙咬得格格直响,迸出一句:“大、耶、氏!”
罗文琪神色越来越冷,眸中闪着j-i,ng电般的锐光,身上骤然逼开一种沉郁悲壮的威力。
庄严陡然扑来,夺过包袱,死死揉在怀中,悲痛欲绝,“柳星,柳星,柳星……啊……啊……”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号叫在风雷中传开,久久不绝。
沙近勇突然哭了出来,将士们跟着大放悲声,泪飞顿如倾盆雨。
更生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自怀中拔出一把匕首,“罗将军,柳将军就是用这把匕首自裁的,我在柳将军遗骨中找到了它。这等大仇,相信罗将军一定会报。更生护主不力,无颜苟活于世,先走一步,去黄泉下服侍柳将军了!”猛力一刀c-h-a入心脏,顿时气绝。
罗文琪蹲下身,凝视着更生犹自大睁的眼睛,轻声道:“放心,我一定会摘了大耶氏的心肝,祭奠柳星。”伸手抚合他的双眸,用力拔出了匕首。
虽然被火烧过,木质剑柄全熔,可是匕首仍旧雪亮如昔,刀身上“清泓”两字格外醒目。
霹雳从天空滚过,电光如蛇,游窜在乌云中,豆粒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片刻暴雨如泄,天地一片灰灰蒙蒙。
万千将士凝立风雨之中,血泪相和流。
※※※※
黑沙镇总兵府临时设立了灵堂,供将士们祭拜。
庄严一身孝衣,木然跪坐在旁,以家属的身份向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