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咋咋呼呼的惊叫过后,是类似于呆滞在原地的沉默。
觉得自己撞鬼的少年居然让自己的目光直视前方,不知何时,定定地与恐惧的来源相望。
对,晃眼之中的确看见了,幽灵的样子跟他非常相似。
本来应该不止八分,是“十分”相似才对,区别只在于对方的模样是现在的他的成熟版,年长了大概有十几二十岁。
但是,阻止他一眼认出的主要原因,在于那个跟自己非常像的男人脸上——只有一半面庞,布满了狰狞的疤痕。
比起仿若吞噬了整个空间的黑暗,男人的扭曲面孔和缀在脸上的猩红色双眼更让人害怕。
这个男人还一言不发,同样直视向前方的眼神暗暗沉沉,透不出半点光。
如果外界有光,可能也无法映照在男人的眼里。因为他已经被彻底染黑了,不管身在何处,都如坠暗无天日的寒窟,至死不得解脱。
“你、你……”
跟恐怖到极点的目光相对,宇智波带土差点要开始打起哆嗦,但还是意想不到地忍住了。
只因为他察觉到,自己不应该恐惧。他跟对面那个只是站着不曾过来的男人之间,有着无比奇妙的密切联系。
没有“之一”,对方就是他最熟悉的人。
最明显的佐证便在于,此时此刻,即使一句话没有说出,他也能完全地明白那个站立于黑暗深处的男人的所有想法。
比如男人现在就在想,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吗,倒是没有预想的那么糟糕。
男人还在一边打量他一边想,只能到这样的程度了,如果不是必要,完全不想面对这么天真愚蠢的一张脸,看着就让人烦……
前面还在郑重解读的宇智波带土(冷不防):‘…………???’
‘什么意思啊你这家伙!啥叫做天真愚蠢看着就烦,我怎么惹你了?!’
他很是义愤填膺,挥舞着拳头几乎要跳过来找这个没长眼睛的男人的茬,一时间还是没能意识到真正的重点之所在。
“难道我有说错么。宇智波带土,现在的你,比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天真弱小。”
‘胡说什么——我已经是下忍了,还天才一样地决心了写轮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一口气得到了万花筒!到底哪里弱了!’
果不其然,那个男人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这么不客气地拉仇恨。
宇智波带土很生气。
他对外的记忆显然有了断层,此时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反而认为自己现在特别强,凭什么要被莫名其妙地指责。
即使这个人给他的感觉的确非常非常熟悉,但没来由地骂他,还是不行——再等一下!
‘为什么你说话就能发出声音,我就不可以啊!’
少年感受到了自己疑似遭遇针对,这个地方和这个男人对他都非常不友好。
但是,似乎也没有讨回公道的余地。
干涩得像是血液流尽后剩下的枯骸发出的声音,从面前如此近的地方幽幽传来,一下子就让不安分的少年安静。
“你连觉悟都没有做好。”
‘什……’
“写轮眼?万花筒?再锋利的兵器,被毫无准备的软弱之人握在手中,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会扎穿自己的手掌。”
‘…………’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不明白。’宇智波带土突兀地道:‘觉悟?要做什么觉悟?’
‘大家不是好好的吗,最近也没发生不得了的事情。除了安静得有些过头,偶尔会感觉不太习惯以外,也没发现——’
“真的么。你真的觉得,无事发生吗。”
就是这句话,宛如无情的利箭扎穿心口。
自顾自证明着自己不需要觉悟的少年再度猛地一噎,随后便觉得,似是深藏在脑海深处的某个开关被言语的力量重重撞开了。
无法阻止,被强行封闭的无数记忆全都如潮水般倾泻出来,让宇智波带土头脑彻底晕眩,陷入了比单纯哑然更糟糕的状态。
——他的心神被卷入了汹涌的漩涡之中,不断飞速旋转,也在不断下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漩涡内部还是无法传出,他在其中就像一片漂泊无依的落叶,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但还是存在奇妙之处。
虽然在急速下沉,但宇智波带土居然还能看得清漩涡周围的情景。
那不是真正的漩涡,更像是由一片片情景画面拼接而成的螺旋长梯。
下坠的每一瞬,都能将一闪即逝的画面映入眼中,就像是故意分布出来让他看,一分一秒都不能错过。
无一例外,撞进眼里的一切都与【宇智波带土】紧密相关。
他脑中一片空白,却还是看到了:
——他自己在黑暗中怎般嘶鸣,怎般挣扎的画面。
——他自己以各种惨烈方式痛苦地死去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