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寂小姐是比起伤害自己,更喜欢伤害别人的那种人啊。
“我回来了。”
修治君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这股声音触动了寂小姐的心弦:“可以过来一下吗,小先生?”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了,却偏偏没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半张脸从缝隙中探出来:“怎么了,寂小姐?”
“嗯?”寂小姐定定地看了修治两秒,“没什么。”她摇摇头,轻柔地说,“我知道了。”
……
“就、就这样?”胖胖橡胶呆住了。
“就这样哦~”太宰说,“嘛,修治君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啊,即便有超越常人的智慧,对上寂小姐也一下子就被看透啦。”他说了句相当恐怖的话,“不过,就算是现在的我,估计也对寂小姐没什么办法吧?”
“我们本来就是互相理解的关系啊。”
“她没有追究吗?”胖胖橡胶说问。
“追究?”太宰耸肩,“当然没有。”、
“真要说的话,她本来就没有那么想要杀铁名先生。”
“按照你的说法,她难道不会从杀人中获得快感吗?”
“不,当然不会。”他思考了一会儿,“真要说的话,只能说在生死之间,寂小姐能够切实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抱歉。”胖胖橡胶说,“我不太能理解。”
“让我找个解释的方法。”太宰说,“你知道模拟人生吗?”
“不、我不清楚。”
“那是一款游戏。”他说,“在游戏开始之前,人生会打出多少种结局已经注定了,人会在什么时候成长,什么时候上小学,什么时候找工作,找到怎样的工作,最后积累多少的财产。玩家控制着游戏中的人物,过既定的人生,由此体会成长的乐趣。”
“但是现实的人生是不可能这样的,别说是一年,就算是前一天,人都不可能知道后一天在做什么事。”太宰用轻柔的语调讲述着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荒谬事,“对寂小姐来说,人生就像是模拟人生的游戏一样,一开始她就是满级玩家,一开始她就把一切都看透了。”
他一锤定音:“所以对她来说,生与死没有区别,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相似的。”
“这、这可能吗?”胖胖橡胶将信将疑。
[如果有人这样的话,那她的人生,该有多么悲哀啊。]
“是可能的。”太宰轻声说。
隐秘的声音在胖胖橡胶的心底响起。
他忍不住想问。
[那修治呢?修治君的人生与寂小姐的人生,是一样的吗?]
“综上所述,在半年前,津岛家什么都没有发生。”太宰说,“寂小姐还是每天都看书、听音乐会,诗小姐是忠实的仆人,津岛先生在忙碌,而修治君学完了大学的课程。”
“在这半年中,分尸案件愈演愈烈,无名凶手几乎造成了全社会的惶恐,如果说同期还有什么案件是可以与神秘分尸人相媲美的,就是后来很出名的反英雄事件。”他说,“当时正好是反英雄阿喀琉斯开始活跃的第一年。”
“等等。”胖胖橡胶说,“阿喀琉斯,不是阿巧吧。”
别说他想多了,任何人听见时间点的巧合,都会产生相同的遐思,更何况阿喀琉斯的真实身份到现在都没有公布。
[不过,阿巧的骨灰好像是半年后……]
“当然不是。”太宰说,“铁名先生才不是那么有决心的人,他要是有杀人的决心,当时寂小姐就不会活下去啦。”他说,“说到底铁名先生只有一颗普通人的优柔寡断的心啊。”
“不过——”
“就算是再普通的人,在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中,也会有几个瞬间迸ji-an出超乎常人的勇气。”太宰说,“所以半年后,他再度出现在了修治君面前。”
……
“很抱歉,修治君。”铁名巧与原来很不一样,他胡子拉碴,头发从板寸留成了半长,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像是从其他国家逃回来的流浪汉。
他抱着修治君,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我是个非常没用的英雄,没有决心,没有力量,不能救所有的人,甚至都不能听修治君你的话,跑到国外一了百了。”
“等等。”修治不太能理解现在的情况,这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等等。”他说,“请你先放开我。”
[为什么铁名先生会回来,他不知道回来后就只能死吗,他回来是想做什么,莫非他在半年间有什么感悟,为什么要抱着我,为什么要对我道歉?]
他第一次无法理解,弱小而优柔寡断的普通人。
“请原谅我,修治君。”他说,“我是个愚蠢的人,无法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你恨我也可以,埋怨我也可以,无论想对我,对我的尸体怎样泄愤都可以。”
“我没有那样的情绪。”修治说,他的眼神冷冰冰的,看着铁名像是在看死人,“而且,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铁名先生,如果是为了我的话,也不需要做什么。”
“我觉得我很好。”
铁名巧笑了,笑得非常悲伤:“那么,就当是我的自作主张吧。”他说,“非常抱歉,修治。”
……
半年前,在嚎啕大雨中,他下定了决心。
[如果无法保护别人,那英雄还算什么英雄。]
他想起了在英雄课堂上受到的教育,想到了自己成为英雄的理由,不仅仅是为了被人崇拜,更重要的,他的初心是——
铁名巧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