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担忧地看着尤里卡,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带上他走,每次都担心自己一个人离开,被留下的他就会遇上什么事情。
阿诺还在踟蹰着的时候,远处走过来了一个女郎。
看到那身宽大的黑色袍子和鲜艳的红发,正是他想要寻觅的那一个。
阿诺欣喜地起身,着急地跑了过去。
“请等一等!”他大叫一声。
女郎停了一下,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您可以看见我的,对吗?请等一等!”阿诺分明就瞥见了那份迟疑,女郎能听见他讲话,也可以看得到他过来阻拦的身影。
“……谁在说话?”女郎做作地摇晃着脑袋,疑惑地问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阿诺有点摸不着头脑,莫非那一天雨中的话语真的是他临昏迷前产生的幻觉吗?
直到女郎看见了石头上躺着的尤里卡,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呀,天选之子,与……不属于这里的人?真是个奇妙的组合呢。”她轻笑着感叹道,眼神流转到阿诺的身上。
“咦,怎么总觉得这句话好像说过似的?”那女郎伸出一根涂黑了指甲的手指点了点脑袋,喃喃道。
阿诺一听更是激动了,他冲过去不顾风度地扯住女郎宽大的袍子,问道:“您愿意告诉我,您都知道什么吗?您是不是也知道尤里卡是被龙神宠爱的孩子,是不是也知道现在是梦境,而我之前就见过您,那时候我们在大雨中跌倒,您曾经留下过一把伞,还说‘明天会是晴天’……”
阿诺语无伦次地交代着,因为激动早就讲不清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女郎含笑看着他,这次没有再装作看不见了,只是否定到:“什么梦境不梦境的,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后她突然掐了阿诺一下:“疼吗?疼就对了,这可不是在做梦呀,小朋友。”
阿诺懵懵地挨了那么一手,她已经接着开了口:“不过,明天确实是晴天呢。”
她仰起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抬手把兜帽拉低,那沙哑的声线好似一根羽毛,让阿诺感到一阵想要听取更多信息的痒意。
但是对方却不肯再发言了。
走之前阿诺听见女郎悄悄地说了一句话,如果不是他时刻关注着女巫的一言一行,一定会把这句超小声的话语忽略过去——
“清算与审判……要到时候了呢。”
阿诺愣在原地,望着女郎渐渐走远的背影,没有再去纠缠。
但是他看到一颗紫色的小玻璃珠突然从她的袖子里掉了出来,而且女郎本人似乎并没有察觉。
阿诺跑过去捡起来,追上前去叫住对方:“您的东西掉了。”
女郎兜帽下面的红唇扬起来,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她很夸张地道了谢,对阿诺说:“谢谢你呀,作为报答,给你讲个童话故事好了。”
……
阿诺面色平静地走回去,抬手摸上尤里卡的头,烧已经渐渐退下去了,人也慢慢醒过来了。
他感到一阵安心,然后在尤里卡错愕的目光下,后退几步,突然冲刺,一头撞向那颗坚硬的岩石。
可太疼了,疼得要死掉了。
意识模糊前,看到的是尤里卡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每一个动作都那样无力的模样,以及他脸上那份掩不住的焦急和恐慌。
阿诺心里冒出一点儿诡异的满足:看吧,尤里卡还是知道自己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的。
眼前开始被血染红一片,阿诺后知后觉地感到几分不确定,如果女郎骗了他的话,他可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阿诺倒了下去。
第二次循环,他撞死在尤里卡身下躺着的大石头上。
唤醒失败,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假如一切重来,王子应该在见到公主的第一面吻醒她。”
女郎在他耳边,幽幽地说。
-
黑暗。
带着血腥味的黑暗席卷而来。
阿诺听到天花板上传来“吧嗒”一声,屋里的烛台全部亮了起来。
这是痛苦的循环,却不是属于恶龙一族的痛苦,是属于尤里卡个人的痛苦。
因为“明天”就是“晴天”,所以痛苦的过去永远走不到“明天”。
阿诺得偿所愿地回到了第一天。
两名士兵嬉笑着走下来,阿诺甚至不等他们过去掀开绒布,已经提着木木奉迎身上前。
利落的两记攻击,人应声倒地,速度快到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身尖叫。
阿诺一刻也不停留,直直地走向那面被遮盖住的墙壁。
他拉开绒布,遍体鳞伤的尤里卡被自己的龙筋绑在自己的龙骨上,麻木地垂着头。
阿诺甚至不再去扯那些束缚着对方的筋绳,而是把桌子搬了过来,踩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