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涅纳跟杰哈德朝山崖的方向沿着河流往上游走去,视野开阔的平地不利于弓箭手战斗,因此塔兰缇亚跟艾尔妲西亚两人往森林的更深处探察。
闭着眼睛的时间长了,听觉便会变得敏锐。艾尔妲西亚循着塔兰缇亚发出的声响跟在他身后,问道:“已经看不到他们了吗?”
“嗯。等一等。”
她疑惑地停下脚步,塔兰缇亚的脚步声靠近过来,站定在她身前,他伸出手捂在她紧闭的双眼上。他的手掌很大,或者说是艾尔妲西亚过于娇小,一只手就能罩过她半张脸。
“你闭眼的时间太长,会看不见。”
干燥的掌心凉凉的,没有一丝汗意,瘦长有力的指尖轻轻抵着她的额侧,柔软的皮肤上能够感受到关节处薄茧的触感。
是风的味道吗?
鼻尖仿佛能闻到某种清新的香气,若有似无,像覆着泥土的植物根茎,充溢着自然的独特气息。
一丝微光从指缝中漏入,橙红色的、仿佛嵌着金箔般耀眼,她反射性地眯了眯眼。捂在她眼睛上的手掌徐徐离开,光粒一点点地取代掉黑暗,充斥在她的视界中。
她尚未能适应,眼前被光幕包裹的塔兰缇亚的身影,像海市蜃楼一样朦胧而遥不可及。落日的余晖仿佛能穿过他的手指,看似就在自己面前,那副画面却虚幻得好似一伸出手它就会消失。
“……”
她的指尖轻触着塔兰缇亚的手指,塔兰缇亚低头看她,她的表情呆愣,好像还处于梦境中似的,他顺势牵过她的手。
重影渐渐消失,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细长的尖耳动了动,那儿的皮肤特别薄,平时就能看到浅浅的血丝和骨筋,这1♀2≡3◤d███会透着晚霞,它看上去几乎变成透明的了。
扑面而来的晚风吹起长袍的下摆,风中夹着的潮湿的新木和未熟的青果般的味道,也不知是来自于林间还是精灵的身上。额前的刘海被吹向两旁,前方扬起的披风呼呼作响,这副景象令她似曾相识。
上一次与塔兰缇亚一同看着这夕阳的景色时还只在几天前,想起来却有隔世之感。谢拉林的高塔与柯卡的森林,同样的景色,陪伴在身边的同样的人,她的心情却大相径庭。
即将降临的黑夜中不知潜伏着怎样的危险,前方路途未知,退步亦是深渊。而那瑰丽的、圣洁得仿佛能洗涤一切的赤橙色光辉,现在看来更像带着魔性之力的、终结的前奏曲。
但对这时的她来说,能够拥有前行的选择,已是塞奥斯所降下的恩赐与救赎了。
塔兰缇亚的脚程很快,担心自己跟丢,她加快脚步,小跑到他的身前。
片刻之前还能看到夕阳,随着天色变暗,取而代之的并非日月交替。塔兰缇亚看了眼西方的天空,皱起了眉。
“快要入夜了。”
“要休息一会儿吗?”艾尔妲西亚问。
她白天的大部分时间在休息,没耗费多少体力,但塔兰缇亚不一样。而且他在之后也得充当向导的作用,等到夜幕降临之时若不能保持足够的体力,在这样的森林里很容易迷失方向。
塔兰缇亚停下脚步,再度抬头看了看上方。霞彩逐渐隐与云层之后,天空与时间为它的来临进行了完美的伪装,不然他也不会到发现星光微弱时才察觉气候的变化。
“雨水的气味。”鼻子微微动了动,他抬起手来,好像能触摸到无形的空气一样握了握,低下头,陷入了思索。
在这里就算突然下起雨来也没有什幺好奇怪的。他并不讨厌雨,但是在广阔的漆黑一片的森林中,没有星辰和月光的指引、被雨水隔断掉气味和声音,对于他来说是最糟糕的征兆。
“要下雨了吗?”
“嗯。”塔兰缇亚朝远方看去,望不到边的森林,自然也望不到另外两人的踪迹。他打定主意,继续迈出步伐,低声喃喃道:“如果变成暴雨,队长他们就麻烦了。”
好在雨并没有变大的趋势,至少在今晚。
塔兰缇亚跟艾尔妲西亚又往前行进了些,越往深处走动物便越少,到目前为止也没见到几只魔族,却更加印证了前方有些什幺东西的猜想。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微光被乌云半遮半掩,想必没多久就会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了吧。雨水一丝丝地飘落,这种斜风细雨连衣物也没法浸湿,被两人上方的巨大树木遮蔽了一部分,滴在烧烫的木头上,滋滋地发出声音。
艾尔妲西亚心想,若不是情况危机,这一定是一场能够安心坐下来,跟希尔一边看书一边倾听一整天的、十分美妙的春雨吧。
在教堂里上锁的房间里看到的雨,在被囚禁的屋子里透过铁窗看到的雨,在被绑在处刑架上看到的雨,在奔驰的马车里看到的雨,在公爵的府邸里看到的雨……冰冷的、阴沉的、透明的、温柔的、急促的,她以前也从未知道,同样的雨亦有着不同的景色。
想到希尔,她有些不安,自言自语地说:“玛吉亚是不是也在下雨呢。”
对面的青年拨弄着火堆上串着兔肉的树枝,抬首看了她一眼。
“紧张吗?”
“……啊,……很明显吗?”
火堆燃得不旺,塔兰缇亚本来没有打算在半路休息,不过考虑到得在雨天带着艾尔妲西亚夜行,他趁还没完全入夜,停下来稍作休整。
出发时为了精简行李只携带了少量干粮,塔兰缇亚的那份被翡涅纳说着“这家伙不用吃”而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