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道。
柳词好像就在等她这句话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一身便装溜出宫去了。
梨园是未央都里最为奇妙的地方,不论是寒冬还是酷暑,不论天晴还是阴雨,不论外面是战事吃紧还是太平无忧,这里总是笙歌曼舞的。无数的富豪贵胄都会来此谈生意,聊天攀交,各行各业鱼龙混杂,也是未央都消息流通最属庞然之地。
柳词穿着一身绣了大片雨露菡萏的窄袖白裙,外一身宽袖的青纱罩衫,低调雅致又显得身姿轻盈,她一步跨进梨园,便有小二迎上来道:“这位姑娘,您一个人吗?”
“我是来找人的。”柳词犹豫了一下道:“方青砚在吗?”
小二笑了一声道:“姑娘,您也知道,经常有向您这样的夫人来咱们这里找人,对于这种问题小的呢也不方便回答。”
这回答的算是很圆滑了,他也没有回答在或者不在,柳词没法判断撒谎与否,又一想,方青砚在这里唱戏是个秘密,上下应该都是串通好的,自然不会说。
“也罢,我进去坐坐。”柳词道。
她寻了个清净处坐下,抬头看着前头恢弘又华丽的戏台,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在梨园也找不到方青砚,那就真的无处可寻了。
鼓乐声起,幕布拉开,演的是一出霸王别姬,柳词拖着下巴细看,那霸王身材魁梧雄壮,不像是方青砚,她又看向一旁的虞姬,美眸婉转,纤腰袅娜,她心里“咯噔”一声,隐约觉得对方也在看自己,起身便往后台跑去了。
这一出戏在柳词听来极度冗长,许久才就结束,那虞姬下台来卸妆,柳词便挤上去拦住了他,那虞姬道:“姑娘何事?”
柳词退了一步:“女,女的?......”
她失魂落魄的坐回到原位,心想着这地方的人怎么都雌雄莫辩呢,忽的一股酒气袭来,她抬起头来,见一个络腮胡子的商贾醉醺醺的倚在桌边,然后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
彼时,方青砚正在后院里悠哉悠哉的写话本。
梨园的后院在一片九曲长廊的尽头,栽了好几棵参天阔叶树,树干之间扎了一张吊床,玄衣金冠的扬威将军就躺在这张吊床上,叠着两条长腿,叼着一支毛笔胡思乱想。
“三哥三哥!”廊下传来兴奋的叫声:“你猜刚才怎么了?”
方青砚偏一偏头懒洋洋道:“你难得没唱错台词?”
“才不是呢!”红衣少女跺一跺脚:“你写在话本里的那位,真的追到梨园来啦!”
“啊?”方青砚猛地坐起身来,愣了一会儿又躺下:“千茶,你少来这套,还想唬我帮你唱下午场,门儿都没有。”
“我哪有哄你!”千茶抄起手臂道:“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才来知会你一声,没想到如此不识好人心。”
见方青砚闭上眼装睡不搭理她,她撇撇嘴道:“刚才她竟然将我当做你了,傻傻追到后台来,唔,我也看过你写的新话本了,腻腻歪歪,求而不得的样子,当真痴男怨女一对。”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再满口浑话让齐叔把你关黑屋子。”方青砚一支毛笔就掷了过来,千茶灵活的一侧身躲过,扶着柱子朝他吐舌头:“你再不去,那个出了名的色老张就要把你的小娘子带走啦!”
柳词用一只手遮住了鼻子,那酒气混着汗酸味儿实在是不好闻,她起身准备换个座,那商贾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姑娘别走啊,我请姑娘喝上好的花雕酒。”
柳词心想这里是方青砚的老巢,自己又是偷偷摸摸跑出来的,闹大了不好,便强压下要将一整套暗器甩他脸上的冲动:“请你自重。”她猛地将手抽回来,那商贾锲而不舍的又贴上来抓了她的手放在胸前来回摩挲:“姑娘一个人来此,难道不是因为寂寞?正巧大家都寂寞,不如相互慰藉,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