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又垂落,眼眶一酸,拉过被子盖住头。
“对不起,对不起……”她躲在被褥里,微微颤栗。
她哽咽的声线令邢凯恍然之间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同时想起自己也是个病人。他笑了笑,隔着被褥环住她的身体晃了晃,不以为然地说:“哭什么啊?没有你我连一片退烧药都找不到,所以为了我自己的生命安全,不会再办傻事儿。”
邢育拉下被角,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诉说着她对他的深深歉意。
“你必须健健康康地活着,让我看到你会怎样疼爱你的妻子。”
邢凯无谓一笑,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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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很久以前,邢育并不叫邢育。她叫安姚,出生在一个名为“偏稀”的小村庄里,父母都是军人,爸爸叫安国良,妈妈叫姚舒敏,而她的名字来自于父母的姓氏。
安姚很喜欢她的名字,虽然爸妈自从她出生后就没怎么回过这个家,但是她叫安姚,包含了父母的爱,是爸妈的宝贝,她是这样想的。
然而,她的想法有所偏差。因为父母在一次吵架中带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生了这个女儿,他们早就过不下去了。爸爸摔门而出,妈妈则关起屋门默默啜泣。
争吵时,安姚就站在屋旁边的小厨房里炒菜。父母难得回家,天知道她有多高兴,但听到这一番争吵之后,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自己的出生只是个累赘,所以没有人愿意抽出时间回家看看她?
她低下头,绿油油的青菜还在锅中翻滚,一滴泪落入锅中,溅起了刺人的油花。
原来不相爱的人也可以生活在一起,并且在旁人眼中看来是恩爱登对的。但问题是,父母手挽手走在麦田地的画面是假象吗?如果他们彼此不喜欢怎么会生出她来呢?还有,对她偶尔的关心都是虚伪的吗?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想到这,安姚吸了吸鼻子,自我安慰,幸好她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了,不用再依赖任何人的照顾,甚至可以照顾别人。
爸,妈……女儿依旧爱你们,即便你们不爱我也没关系。
……
“姚姚,姚姚啊,快出来帮奶奶抓一下老母啊……咳咳……”张奶奶站在篱笆院外,累得满头大汗。
“嗳!我来了。”
安姚住在老人居多的地方,老人们的儿女与安姚的父母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军人,更是伟大的军人们。他们常年奋战在抗灾救险的最前沿。而安姚能做的,就是帮助奋斗在第一线的叔叔阿姨们解决后顾之忧,照顾好他们年迈的父母。
安姚追上了张奶奶家的老母,这只母时常调皮捣蛋,有家不回偏要往村头奔跑。
“张奶奶,我已经把母放回您家院里了,您进来歇歇,我去给您倒茶。”安姚擦了把汗,粲然一笑。
张奶奶满脸堆笑,杵着拐杖慢悠悠进院,说:“姚姚,你知道俺家的老母为啥总瞎跑吗?”
“为什么吖?”
张奶奶抿了口茶,摸了摸她的头发帘,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忧愁,“唉,奶奶起初也不信,但仔细想了想老母瞎跑的地方,它的孩子就是在那条路上被拖拉机碾死的!”
“咦?……您是说,老母去找它的孩子们了?”安姚疑惑地问。
“动物和咱们人一样啊,重情重义,失去孩子当然也会难过伤心。可怜的是,动物不能像人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唉……”
听完这番话,安姚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第一次感受到,动物好像真的会流泪,也会难过。她望向自家院中的兔子窝,昨天刚刚死了一只小兔崽,她身为兔子的主人,却没有好好安葬小兔崽,怪不得母兔子食欲骤减,它或许是在埋怨自己没有尽到一个饲养者的义务。
想着想着,她感到十分内疚。
而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张奶奶眼中转着泪花,可张奶奶前一秒还在笑。
“您怎么哭了?不舒服吗?我去请卫生员过来。”安姚急忙站起身,却被张奶奶拉住手腕,张奶奶用袖口抹掉眼泪,笑着说:“坐下坐下,奶奶没事,就是……想俺家大柱子了……”
大柱子是张大儿子,去年有几位穿着军官制服的叔叔来到村里。走在最前排的军人叔叔手里捧着柱子叔的黑白照片。当时,张奶奶抱着儿子的照片没有哭,也没有与军官们说上一句话。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一待就是三天。
其实部队给烈士家属们都安排了很好的养老住房,但是没有人愿意离开这片土地。老人们常说,一旦走了,孩子们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虽然安姚只见过柱子叔一两次。但是当她知道柱子叔的死讯时,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是在替张奶奶伤心,更是在替自己害怕,她怕哪一天也会收到同样的黑白照片。
然而,她越是恐慌,越是不能表露出丝毫的情绪,因为居住在这个村庄里的人们都清楚,这村庄是一处可以产生共鸣的地方。即便是一只老死,一头猪生病,眼泪也会莫名的流淌。泪水化作对亲人的思念,在任何一段不算悲伤的画面里宣泄着属于自己的情绪。
所以,只有十岁的安姚,这个看多了生生死死画面的小丫头,为了不让关心她的爷爷奶奶们难过流泪,她只好努力活着,努力微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