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风些日子大病初愈,身体已大不如前,当小猪似的养几个月面色才稍稍红润些。不知是否该暗自庆幸,经此役,渐渐消瘦,诚然可是人比黄花,更似春闺少望春而变,轮廓越发纤细窈窕,倒有几分若风拂柳,行走无声的意味,谁人瞧要叹,上掉下个林妹妹,只可惜是个闹心的,病也不消停。
转眼又入秋,的生日早早过,未经大办,不过是家人吃饭喝酒,聊聊家常而已。便是十七,里直拖着未给消息,不派人来接也不松口放人,顾夫人渐渐焦急,只怕蹉跎儿家青春年华,顾南风却极其安逸,来便来,去便去,死都过回,无所谓爱恨得失。
日微凉,秋风飒爽,顾南风乘兴附庸风雅,对镜剪分叉。即便身体虚弱,头发却是刻不停地长,从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发即是大不孝的概念,从前做装打扮,总嫌弃自己头发长难打理,剪又剪,今日乌发白衣,裙角翩跹,再剪却又生出几分犹豫,换做儿装,做事也不利索。
对着镜子发呆,顾南风脸比城墙厚,竟觉得自己作为人还算有几分姿色,从某几个角度来看,还挺不错的。
人拿着剪刀搔首弄姿自欣赏,门口有人惊呆,大声喊:“顾小七要削发为尼作姑子啊?”
茫然回首,就望见程牧云身戎装寒光凛冽,他本就生得俊朗,此番行装更衬得英气勃勃,勇武非凡。谁知是个傻人,自顾自目瞪口呆,大呼小叫,“皇后怀孕也不要样想不开,做尼姑很幸苦!”
放下剪子,哭笑不得,“谁要出家做姑子,没吃的日子可受不。再皇后有喜普同庆,高兴还来不及,哪能个劲拈酸使小,穿成样是要往哪里去?倒像个小将军似的。”
程牧云跨进门来,走路生风,扬高下巴,“什么叫倒像个小将军?爷本来就是将军来着。是样啦,爹让去山西戍边,娘舍不得,两人正吵着,嫌烦就到里躲躲,谁知看见剃头,以为想不开哭二闹三上吊来着。”
顾南风好奇,“倒是看,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要剃光头去深山老林当尼姑,至于吗?”
程牧云道:“们人的事情小爷哪里明白?反正就是看挺奇怪的,倒不如以前豁达,人就是人,顶顶的小心眼,没意思。整情啊爱啊的,巨无聊。们人可都是要干大事的,谁能吃饱撑的没事干,从早到晚照顾们那小人的怪异情绪。”
拢拢披散的长发,起身来沏杯茶递上,含笑道:“才问句,却还十句,从前不知道话么多,还是最近看上哪家姑娘,颇有心得?”
“底下还有能让小爷挂心的人?爷是命fēng_liú无师自通,榆木脑袋自然无法领会。”程牧云完全不以为然,自负到人神共愤,灌口茶,像是下决心,要掷杯出征,“就是来看看还活着没有,马都已经准备好,就要去朔州杀敌三千万!”
“家里不是还吵着呢?”
“那都是妇人之见,不足为惧!”他下得爽快,终于背地里狠狠蔑视母亲回,大家心知肚明,他在他娘亲面前就是只闷不肯声的小白兔,任由宰割。
顾南风抿嘴笑,举杯相酬,“相见即是分离,此去万里,小弟以茶代酒,祝大哥马到功成。”
程牧云仰头饮尽,望眉眼如画,面似美玉,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映出他刹那的失神,电光火石,脑中无数个年头瞬间闪过,却个也抓不住,只记得梨涡浅笑,凉秋便化作暖春,丝丝扣扣皆是柔软的风飞。
他只想,人都是祸害,个微笑胜过千军万马。
他有些迷茫,不知所措。
顾南风不明就里,“做什么发起呆来?去朔州之前先入趟太原府吧,代问候外祖。”
程牧云依旧懵懂,头:“好…………路过…………那个…………”
突然间怀念起在太原城作威作福的时光,对比现下处境,愈发烦心,欲言又止。
他纠结于到底是猜还是不猜。
连顾南风自己都觉得办法太过扯淡,简直可以称得上脑残。而程牧云终于纠结完毕,叹息,开口问:“是不是不想进去?”
默然,他当默认。
他心血来潮,欲做英雄骑士,救人于水火之中,“看,陛下将近年都未记起,估计早已经把忘个彻底,知道,真的不怎么样,再等两年绝对嫁不出去,爷看可怜,决定大发慈悲地帮把。”
“要怎么帮?”
他循循善诱,耐心做进步解释,“就喜欢样的,不像般的人娇滴滴的碰下就叫唤,还整跟着问长问短,烦死。”
顾南风道:“也是人,迟早也会变成那样的。”
程牧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样,曾经是人。”
顾南风道:“直是人,往后也还是人。”
程牧云道:“不是般的人,是近乎为人的人。”
顾南风问:“的意思是介于人和人之间?”
程牧云哈哈笑,拍肩膀,“就聪明,就透。”
顾南风的眉头已经拧成团,可惜程牧云仍无所知,隐忍,最后问:“的意思是…………是人妖?”
程对与顾南风的自承认很是欣慰,“对呀!”
“他妈个逼的!快滚,滚去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