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奔回华山派,已是午夜时分,可是“有所不为轩”里灯火通明,弟子齐聚,人人垂手肃穆,似乎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我蹑手蹑脚进门,站到了众弟子的后面,偷偷地朝前面张望,只见师父师娘端坐上首,神色凝重,旁边坐着两位不速之客——李子汀和任雪儿!
我心中大惊,赶紧垂下头,心里突突乱跳。
大厅里鸦雀无声,不久,两名弟子匆匆进来,抱拳禀道:“师父,我等已搜查落霞峰,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只在苍龙岭间发现若干巨石,也许是从峰顶滚落引发了阵阵轰鸣。”
师父听了,眉头仍然紧蹙:“无缘无故,怎会滚落巨石?”
一时无人接话。李子汀虽然坐着,人却如标枪一般笔直,此时冷冷哼了一声:“岳掌门,此类事情接二连三,难道还不足以引起各大门派的重视么?华山派乃名门正派,为江湖表率,怎能放任弟子胡作非?”
师父沉吟不语,师娘却有些不悦:“李少侠,江湖规矩,弟子出师之后若有任何帮派纠纷,皆与师门无关。李少侠想寻谁的仇,大可去寻,无须上我华山派要人。我仍是那句话:你说的是谁,我不知道。”
“宁女侠是不愿善了了?”
师娘“啪”的一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李子汀,我只因你是武当弟子才对你礼让三分,你莫要以为你爹是朝中武将,我华山派便真的怕了你了。”
李子汀冷笑:“我不妨直说,此货是要押运给一名朝廷重臣的,宁女侠,我也是看在大家同出名门的份上,才客客气气请你协助,否则若华山派落个包庇朝廷罪犯的恶名,休怪晚辈不念同盟之情。”
“你——”
“够了!”师父打断了他们的争论,缓缓起身,冷然道:“我华山派素来门规严谨,竟出此不入流的弟子,也实为我派之耻。依李少侠所说,是个剑法妙的女弟子,我看剑宗的可能比较大。剑宗年轻女子屈指可数,李少侠如果真的想找,请去封剑山庄找吧,我华山之上,断然没有这样的弟子。”
我躲在后面,听得心惊跳。方才进来的时候不知情,现在只想偷偷溜到厢房去,可又怕一动弹反而引起了注意,只好把头低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出,默默祈祷别被发现。
李子汀、任雪儿对视一眼,心知今晚恐怕找不到他们要的人了,于是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等便不再叨扰,告辞。”
师父颔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李、任二人起身朝门口走去。
我不由脸色煞白。因我刚才正是从大门溜进来的,所站的位置就在门边,此刻他们要离开,反而朝着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我赶紧往边上退,躲在别的弟子身后,敛眉低目,恨不得把自己缩得小小的。
然而越不想什么,越是来什么。任雪儿经过我前面时,突然停了下来。
“等等——”
我只觉得发上突然一松,玉簪被人拔了下来。
完了——我顿时手脚冰凉,僵硬地抬头,正对上了她含着戾气的双眸。
“果然藏在华山上。”任雪儿像猫看老鼠一样看着我,手里把玩着玉簪,“哼,居然还敢把赃物明目张胆地戴在头上。”
不等我辩解,李子汀忽然出手如电,钳住我的肩膀,五指扣在我的道上。我本能想躲,但是瞥见师父森然的目光,又不敢躲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云儿。”师娘勃然大怒,伸手想解救我,却被师父挡住。
“你们指证云儿,有何证据?”师父沉声问。
任雪儿扬起玉簪,冷笑:“我们丢的这批货全是南疆和田玉器,这只簪子便是其中一只。”
师父看向我,目光愈发冷:“云儿,这只玉簪你从何而来?”
“我,我……”我从来不曾对师父师娘撒过谎,何况现在形势危急,我一时也想不出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只能张口结舌,落在众人眼里,便是一副人赃俱获的样子。
“岳掌门,不如让晚辈带她回去仔细审问,如果抢劫之事与她无关,我定亲自送她回华山。”李子汀口中说得好听,看着我的眼神却明白写着看你如何逃。
师父尚未回答,师娘抢先道:“不行,哼,当年你们曾重伤云儿和风儿,看在误会一场的份上,我方不与你们计较,但说到底你们都亏欠了一份道义。如今就算云儿得罪了你们,你们也没有资格带她走。”
李子汀冷冷一笑,闲闲道:“宁女侠刚才不是说,江湖规矩,帮派纠纷与师门无关么?既然如此,就请华山派不要过问我们与金风细雨楼的帮派纠纷。”
师娘脸色一变,还要回击,师父挥袖喝道:“够了。华山派门规,门下弟子未经师门许可,不得私自加入帮派。”他的目光掠过我,却无半点怜爱,只有嫌弃,“既然有人不遵门规,更做出那抢劫越货的下流勾当,便不是我岳不群的弟子!”
不啻于晴天霹雳,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师娘急道:“师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