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芝叩首:“皇阿玛恕媳妇无罪,媳妇才敢说?”康熙眼睛一眯:“你只管说来……朕赦你无罪……”敏芝这才说:“子曰,君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又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就这两条拿来对比颜斶,他就够不上君子的标准。”
康熙闭起眼:“论语?说下去……为何够不上?”敏芝咽咽口水:“回皇阿玛的话,颜斶以士子身份觐见君王,毫无敬畏之心,反而口若悬河引经据典阐述士子贵而君王轻歪理,这已经不是君子所为。再者士子为学,无不以出仕朝廷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为目的。如果都只想着晚食以当,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静贞正以自虞,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办过一件实事,没为君王解忧,为百姓解忧,却在那儿夸夸其谈,藐视王权,皇阿玛,这样的人,莫说宣王不敢用,就是尧舜在世也只能束之高阁的啊!”
康熙的双眼一睁:“照你这么说,言官们都是小人?”敏芝再次磕头:“皇阿玛问我颜斶,我就说颜斶。”顶上哼了一声:“你觉得你丈夫是君子?”敏芝一愣:“我们爷……他是皇子。”康熙一愣:“朕当然知道他是皇子。”敏芝再叩首:“是,他是皇子。”“朕问的是君子……”康熙又是一愣之后沉默:“罢了,他是皇子……起来……吴书来,把十三给朕叫来……”
敏芝惊悚地看着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闪出来的吴总管:他怎么冒出来的?康熙身边的人,怎么都神出鬼没的。吴书来退出去,康熙指着他对面的石凳:“坐!”敏芝一躬身:“谢皇阿玛恩典。”也不矫情,坐了半边,双手搭在膝盖上,悄悄捏着。康熙一笑:“没想到你真的回去下了功夫……”敏芝低头:“战国时期士大夫自恃而骄,游说君王是当时的风尚,时过境迁,这样的人不会再有的。”“不会再有吗?”康熙垂目:“朕把《战国策》列入皇子课业,却没有一个敢这么说。”敏芝苦笑:“媳妇口出妄言,请皇阿玛恕罪。”
康熙举起茶杯嗦了一口,就此沉默,一双眼又眯了起来,似睡非睡,不知道想什么。敏芝只好垂头坐在椅子上,捧着茶碗,百无聊赖。不一会儿,胤祥撩袍进来:“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八嫂请安。”敏芝连忙站起来,侧身回礼。康熙眯缝着眼:“起来,你二哥病了,你去瞧过吗?”胤祥一躬身:“回皇阿玛的话,儿子去二哥寝殿外问了安,二哥没让进……”康熙面无表情转向敏芝:“那你八哥呢?去看过吗?”胤祥挠头:“没有……”话没说完,康熙接着就说:“你去看他,就说朕让你去的……”胤祥一躬身:“儿子领旨。”转头对敏芝一笑:“皇阿玛,儿子……这就去?”
康熙点点头:“去吧……”胤祥退出去,敏芝心里有些坐不住,恨不能跟胤祥一道出去。表面上仍然安安静静地坐着。康熙发话了:“钱伯纳比之何焯如何?”敏芝一凛之下选择诚实:“回皇阿玛的话,媳妇与何凝玉相处日久,不敢有所欺瞒,”康熙叹了口气:“朕只问你他二人哪个好些……”敏芝低头:“两位都是独一无二的,若论情分,自是何先生好些,只是……”康熙哼了一声:“只是什么?”敏芝头更低:“只是,我们爷觉着钱先生更好……”
果然,康熙小惊讶了一下:“他这么和你说的?”敏芝躬身:“是,我们爷说何先生子太过刚直,皇阿玛请他监督我们爷练字,他真的每日盯着,而钱先生却不会,钱先生纯孝,子也是宽和的。”“这么说,钱伯纳到了你们家,完全以胤禩马首是瞻了?”康熙逼问一句。
敏芝诧异抬头:“我们爷说,这是皇阿玛赐给我们爷的人,我们爷是主人他们是门客,虽不用养着,但还是替我们爷做事的,难道不是这样吗?”康熙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有了异样:“是这样没错……”敏芝站起来一福身:“谢皇阿玛恩典。”康熙终于摆手:“罢了,你回去吧”“是,媳妇告退……”
敏芝出主殿,嘴角一勾,给了人还希望那人不听咱们的,哼,我就装傻,我呕死你,要是胤禩连那两个小角色都搞不定,那他也只配回家种地了。胤礽生病?我看他是失心疯了,算了,你说他病了就病了吧,反正这人最后是废了的,让他再蹦达一阵子,只是老爷子啊,你可得把他关好了,别再放出来吓唬人,胤禩那豆腐身子伤不起啊!
眼看转个弯就到了,偏生这时候胤禛从不远处出来。敏芝就觉得周身温度一下子降低不少,咬咬牙:胤禛你是背着空调的吗?一边很讶异地:“见过四哥……”胤禛走进她:“皇阿玛在主殿?”“是的,皇阿玛说……二哥病了……哎……”胤禛脸上一僵:“二哥确实是病了,八弟怎么样?”“我们爷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十三弟正瞧他呢,四哥有空也来陪他说说话吧。”胤禛眯眼:“我晚些时候就来。”敏芝躬身:“那我就替我们爷谢谢四哥了,我们爷这些天一直惦记着四哥的救命之恩呢!”敏芝笑笑:“那么我先告退了。”
甩开胤禛回到自己屋里,胤祥和胤禩在里面说话,敏芝坐在外面:“秋菊,我饿了,你先拿点心来,顺便吩咐准备晚膳。”秋菊应了一声:“贝勒爷已经吩咐了,十三爷今儿在这儿留膳呢。”“那叫他们多准备几个菜……”敏芝随口说。秋菊躬身:“奴婢明白了。”说罢就去拿点心,自然也会吩咐下人到御膳房去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