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这边心里刚觉得好过些,那小白脸却又说南遥并没有遇上什么和善的人,因为家大业大便免不了兄弟相争,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实在难以预料。”那黑影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沉思,继而又道:“小子,你也知道南遥的脾气,他心里执拗得厉害,不善与人周旋更不愿服软认输。说句不好听的,我倒真怕他会是个‘直如弦,死路边’的下场。”
张墨还未等那黑影将这一番话说完便又是一阵挣扎,不过他挣扎却并非是为了这段话,而是他忽然觉得脸侧划过一股温热的液体,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若是张墨没猜错的话,那应是一股鲜血。
黑影察觉到张墨在乱动,手上便又加了几分力气,说道:“你小子是属游蛇的吗,总是拧什么呢?”
张墨呛了两口那温热血液,便顿觉全身无力再也挣扎不得,只能费力地呜呜哼唧了两下。
黑影似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又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张墨闻言身子僵了一下,呆呆愣住,接着便觉得身子轻飘飘的,继而脑子痛得厉害,开始嗡嗡作响。
可即便如此,张墨竟还可以无比清晰地听见那黑影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江宇,你回去寻南遥吧,这世上恐怕只有你能救他。”
这一句话后,张墨耳边便是一阵雷鸣般的响声,眼前的黑夜瞬间被一道白光照亮。
在这白光间,张墨望见了护国府的碧波大池,望见池中安然养伤的老沧龙,望见博翰阁顶层的一点幽幽鬼火在寂夜中闪烁。那武当老道提着鞋追他,那小道士则一边扫地一边偷笑。出神间,张墨却觉得一个人在身后轻轻环住了他,气息冰冷,却让他分外心安。
转眼间,大池却已不知被何人填平,天空y-in沉下来,落了雪,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却钳住他的手腕似要将他的腕子捏断。张墨望着这个人,觉得喘不过气来,好在这张面孔顷刻间烟消云散,白雪茫茫中,竟有一片翠绿的柳叶从空中飘落,落在张墨摊开的掌心中。
前世的所有记忆,慢慢涌向张墨的脑海中,那记忆飘渺如雾,却又无比真实,随着这些记忆的涌现,张墨仍记得那些酸甜苦辣,记得南遥怀抱的冰冷温度,记得溺于浴桶中的苦痛绝望,更记得武当剑观门口等待一人归来的漫漫思念。
眼前的景象最终停留在那日的奈何桥旁,南遥犹豫地端着一碗孟婆汤,而后白光忽然散去,天空暗淡,张墨闭上了眼睛,久久不愿意睁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快的鸟鸣将他唤回,张墨醒转之时,只见已是晨光熹微,昨夜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梦境一般,直至张墨望见身旁的一块儿形状怪异的石头。
“师父......”
张墨,不,或许林江宇这个名字更适合如今的他。他已知道昨日夜晚的那个黑影便是老魁。
老魁曾说过他知道一个秘术,可以让人记起自己的前世,只是这一秘术的代价很大,需要一个人祭献自己的魂魄,于这世上永远消失,他那r_ou_体则会化石,淋雨沐雪,永世无悲无喜,不知冷暖。
林江宇当时还曾叹过这秘术太过残忍,谁知老魁竟就选择了此等秘术,化为石头,了却了所有的尘缘。
“师父......”林江宇不甘心,向那石头又唤了一声。
石头却只是石头,但它与这山间之石唯一不同的便是它左下角的那一小竖排刻字:
青梅煮酒独揽万古乾坤。
到头来,这独揽乾坤之人,竟是他韩荣轩。
林江宇摸着这排字,心中像是被谁狠狠地打了一拳似的难受,良久不能平静。
百煞蛛不知何时爬到了那块石头上,停在林江宇的手边趴下不再动了,这百煞蛛似乎也累了,兜兜转转了许久,似乎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这日晚些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张成和回到住处的时候,见房门开着但并未点燃烛火,疑惑地摸进去,却见他那宝贝书僮坐在屋中,怀抱着一块大石头发呆。
“小子,你怎么了这是。”张成和点上屋中的烛火问道。
抱着石头的林江宇神情黯然地瞧了眼张成和,又看了看怀中冰冷怪异的石头说道:“先生,你能不能先帮我照看一阵儿,这个......这块......石头。”
“什么?”张成和有些惊讶,“又说傻话了,你这是从哪儿淘来的东西。再说一块石头你要我怎么照看。”
林江宇知道张成和必定不解,但他又不忍心解释这石头曾是他万分敬重的师父,便只垂着眼睛,情绪低沉地说道:“您别管这......这石头的来历了,您就答应我好好照管着它,别让它磕到碰到。”
“张墨......你到底什么意思?”张成和还从未觉得自己这书僮如此反常过。
林江宇未答,站起身来将石头塞到了张成和的怀中,确定他抱稳了才松开手,却又留恋地摸了摸这块石头,随后便跨出了屋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诶张......”张成和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的,本想立刻将这石头抛了,但回想一下他刚刚的神情又觉得不像是在开玩笑,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将那块石头稳稳地放在了桌上才转身去追了出去。
门外却早已没有半个人影。
林江宇心急,此时已经奔到了玄天玉虚宫门外,但在经过外门的时候他却偶然瞥见门上小小的一行鎏金梵文。林江宇猛然顿住脚步,这句梵文他认得,这是那浓眉和尚曾经教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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